月光劈開竹林時,阿生的刀正抵在白灼心口。
刀鋒泛著淬了寒的烏光,像凍住的血。白灼垂眸看著那刀,又抬眼望向阿生,平日里清俊的眉眼此刻染了血痕,嘴角還掛著未干的血跡——那是方才阿生偷襲時,他生生受下的一掌。
“滅魂刀。”阿生的聲音比刀還冷,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專斬精怪魂魄,尤其……是你們青丘狐?!?/p>
白灼的睫毛顫了顫,墨色的瞳孔里映著阿生繃緊的下頜線,像映著一道跨不過的深淵。他胸口的傷口還在滲血,卻沒去管,只啞聲問:“為什么?”
阿生沒動,刀刃又進了半分,刺破了白灼月白的長衫,帶起一線新的血珠。
“上回在破廟,你替我擋天雷,我燒了你的狐尾;前幾日在渡口,你護我避開陰差,我斷了你半條腿?!卑鬃频穆曇艉茌p,像風拂過將熄的燭火,“阿生,我救你三次,你傷我三次。這滅魂刀……是要我的命嗎?”
他說著,忽然低低笑了一聲,笑意卻沒到眼底,只剩一片荒蕪的痛:“我知道我是狐妖,配不上你這斬妖士。可那些時日的相伴,那些你冷時我焐熱的酒,你病時我尋來的藥……就當真抵不過‘妖’這個字?”
阿生的喉結滾了滾,眼神狠戾,握著刀的手卻微微抖了一下。滅魂刀的戾氣順著刀鋒往白灼體內鉆,他能看見白灼頸側漸漸浮現(xiàn)的狐紋在痛苦地扭曲,像要被刀氣撕碎。
“因為你是青丘狐?!卑⑸貜偷?,聲音硬得像石頭,“這就夠了?!?/p>
話音落時,他猛地用力。
白灼沒躲,只是閉上眼,睫毛上沾了點月光,像落了層碎雪。刀鋒入體的瞬間,他聽見自己狐丹碎裂的輕響,也聽見阿生壓抑在喉嚨里的、幾乎要破堤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