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倒塌的水泥管里,雨水順著裂口往下淌。手機屏幕亮著,那條"你媽不是你媽"的信息還在跳動。雨下得更大了,打在鐵皮上的聲音像鞭子抽在身上。
我把便利貼翻來覆去地看,背面那行小字已經(jīng)快被指甲摳破了。陳素英的手寫字跡我不可能認錯,可這字真的不是她寫的。我忽然發(fā)現(xiàn)手機在震動,是連續(xù)不斷的提示音。一條接一條的匿名信息彈出來,七條拼在一起,變成了一段錄音。
"你知道代價是什么嗎?"錄音里是林曜的聲音。
"至少他能活著!"這是陳素英,我聽得清清楚楚。她的聲音在發(fā)抖,像是被人逼到了墻角。
我的手緊緊攥著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龍紋又開始疼了,像有無數(shù)根針往骨頭里扎。我閉上眼,眼前全是小時候的畫面。六歲那年發(fā)燒,陳素英給我打針,眼淚掉在針管上。她說:"默默別怕,打完這針就好了。"
我猛地睜開眼,抓著手機沖進雨里。車門被我重重摔上,發(fā)動機轟鳴聲蓋過了雷聲。導(dǎo)航上輸入"老宅"兩個字,地圖上跳出來十幾個結(jié)果。我咬著牙,手指劃過屏幕,突然想起錄音里說的"老宅地窖"。
車子在暴雨中穿行,擋風(fēng)玻璃上的雨刷器瘋狂擺動。路邊的霓虹燈在水洼里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像極了剛才錄音里那些話,在我心里攪成一團。我想起陳素英被綁在椅子上的樣子,嘴角帶血,卻還在為我說話。
老宅比我想象中更破敗。藤蔓爬滿了整面墻,二樓的窗戶全都碎了。鐵門半開著,老吳站在那里,手里撐著傘。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傘骨反射的光讓我瞇起了眼。
"進去吧。"老吳說。
我沒說話,徑直往里走??蛷d里全是灰塵,家具都用白布蓋著。壁爐架上有個浮雕,是龍的圖案。我伸手摸了摸龍的眼睛,指尖傳來一陣刺痛。血滴在上面的時候,地板突然震動起來。
"小心。"老吳在我身后說。
一塊地磚緩緩下沉,露出一個向下的樓梯。霉味撲面而來,我深吸一口氣,走了下去。電梯里很冷,墻壁上刻滿了奇怪的文字。老吳遞給我一顆藥丸:"吃了吧,等會兒可能會控制不住。"
"什么意思?"我盯著他。
"你馬上就知道了。"他沒多解釋。
電梯停在地下三層。走廊盡頭有個房間,門上寫著"機密檔案"。我推開門,里面亮著幽藍的光。全息投影儀自動啟動,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房間中央。
是我母親,但又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母親。她穿著白大褂,頭發(fā)整齊地盤在腦后,不像那個總是圍裙沾著油漬的女人。
"當(dāng)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我最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她的聲音很平靜,"林曜要的從來不是繼承人,而是祭品。"
我靠在墻上,龍紋疼得厲害。影像繼續(xù)播放:"龍紋是上古契約,每使用一次,心就會冷一分。我不得不封印你,因為你最后一次失控...已經(jīng)殺了三個人。"
"夠了!"我吼道,手指掐進了掌心。地面結(jié)了一層薄霜,呼吸在空中凝成白霧。
老吳后退了兩步,從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這是唯一能幫你的人。"
我抓住他的衣領(lǐng):"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寧可當(dāng)個假媽媽,也不想失去兒子。"
"那你呢?你怎么不告訴我?"
"因為你一旦覺醒,就不再是'人'。"
針頭扎進脖子時,我看見陳素英的臉。她給我打針的樣子,和影像里這個陌生的女人重疊在一起。藥水流進血管,龍紋的疼痛漸漸減弱,但心里卻空了一塊。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全息影像慢慢消失。老吳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突然想到什么:"顧婉晴..."
"她早就知道。"老吳打斷我,"但她選擇了沉默。"
我摸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顧婉晴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快要掛斷的時候,她接了起來。
"我想見你。"我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現(xiàn)在?"
"對,現(xiàn)在。"
雨還在下,我走出地下室。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老宅破敗的外墻。老吳的傘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是某種警示的信號。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新的匿名信息。我低頭看屏幕,一滴雨正好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字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