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掌心震動,我盯著林婉如發(fā)來的信息看了很久。
陸明遠(yuǎn)教授的兩個學(xué)生進(jìn)了評審團。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國際新銳設(shè)計師大獎賽,將成為我與林婉如正面交鋒的戰(zhàn)場。
我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呼吸有些滯重。那上面還掛著去年時裝周時留下的彩帶,已經(jīng)褪了色,像一串干枯的花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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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條信息。
“茜茜?!笔且嘴惹Лt。
我點開。
“今晚有空嗎?有個事想和你說。”
我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了個“嗯”。
放下手機,我起身走到工作臺前,將那些被揉皺的設(shè)計稿一張張撫平。
晨光已經(jīng)完全照進(jìn)來了,落在《破繭》系列的主圖上,那件融合了絲綢與金屬質(zhì)感的連衣裙,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銀光。
我把手覆在那張圖上,指尖慢慢收緊。
“我會讓你看到?!蔽逸p聲說。
這一次,不只是對母親。
晚上七點,我在工作室門口見到了易烊千璽。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著黑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更沉穩(wěn)了些。頭發(fā)有點長,額前的碎發(fā)隨著夜風(fēng)輕輕晃動。
“你來得挺早?!蔽艺f。
“怕堵車?!彼α诵?,“而且……”他頓了頓,“有些事,還是早點說比較好。”
我皺了皺眉:“什么事?”
他沒立刻回答,而是看著我,眼神很沉。
我忽然意識到什么,心跳不自覺地快了幾拍。
“進(jìn)去再說。”我說。
我們走進(jìn)工作室,我把燈打開。燈光灑下來,照亮了墻邊那一排掛滿設(shè)計稿的白板,也照亮了角落里的縫紉機。
易烊千璽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張設(shè)計稿看了看,又放下。
“你最近……還好嗎?”他問。
“還行。”我靠在桌邊,看著他,“到底什么事?”
他沉默了幾秒,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正對著我。
“公司那邊……有人在推動一個新項目?!彼f,“關(guān)于我和你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們想把你打造成我的專屬設(shè)計師?!彼曇艉芷届o,“對外宣傳我們的合作,是一種品牌綁定?!?/p>
我皺起眉頭:“你是說……像情侶CP那種?”
他點了點頭:“差不多?!?/p>
我嗤笑一聲:“他們還真會玩?!?/p>
“我不是這個意思?!彼呓徊?,“我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借這個機會,真正把‘衣魂’做起來?!?/p>
我看著他,一時沒說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炒作?!彼盅a充了一句,“但這次不同,是我們自己掌握節(jié)奏?!?/p>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搓著袖口。
“你考慮多久了?”我問。
“很久。”他說,“從上次頒獎禮開始?!?/p>
我抬頭看他。
“你一個人撐太久了?!彼曇舻土讼聛恚拔蚁霂湍??!?/p>
我喉嚨有點發(fā)緊。
“我不需要同情?!?/p>
“不是同情?!彼驍辔遥笆窍嘈?。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們的作品?!?/p>
我沉默了很久。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失敗了呢?”我問。
“那就一起跌倒。”他說,“至少,不是你一個人?!?/p>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但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安靜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p>
那天之后,我和易烊千璽的合作正式官宣。
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粉絲們炸了鍋。
有人支持,也有人質(zhì)疑。
“朱茜茜不過是個裁縫,憑什么配站他旁邊?”
“又是靠流量上位?”
“她真的有實力嗎?”
但我沒再像以前那樣躲在幕后。
我開始出現(xiàn)在發(fā)布會、采訪現(xiàn)場,甚至親自為千璽搭配出席紅毯的服裝。
每一次亮相,都是一場無聲的反擊。
而《破繭》系列,也在悄然籌備中。
一個月后,我接到通知,評審團已經(jīng)確定了最終入圍名單。
我和林婉如都在列。
那天下午,我去了工坊。
母親正在繡一件新的旗袍,還是老樣子,坐在繡架前,一針一線地縫著。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時候。
那時我總嫌她嚴(yán)厲,不理解她為何固守傳統(tǒng)。
現(xiàn)在才明白,她不是不愿改變,而是怕變太快,會失去什么。
“媽。”我叫了一聲。
她沒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我要參加那個比賽了。”我說。
她停了一下,繼續(xù)繡。
“對手是林婉如?!蔽艺f。
這回她終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她很強?!彼f。
“我知道?!蔽艺f,“但我也不會輸?!?/p>
她看著我,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然后她輕輕嘆了口氣。
“你爸要是還在,一定會為你驕傲?!?/p>
我的心猛地一顫。
父親去世那年,我才十五歲。
他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說:“茜茜,你要做出自己的衣服?!?/p>
我一直記得。
“謝謝媽?!蔽艺f。
她低下頭,繼續(xù)繡。
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卻被她叫住。
“等你回來?!彼f,“我給你改件衣裳?!?/p>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她。
她沒看我,只是繼續(xù)低頭繡著。
但我看得出來,她眼角有些濕潤。
比賽當(dāng)天,我穿了一件我自己設(shè)計的禮服。
黑色底,上面是破碎的纏枝牡丹紋樣,用金線勾勒出變形的線條,在燈光下像是流動的火焰。
我站在后臺,聽著前面的主持人念名字。
“朱茜茜,《破繭》系列?!?/p>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舞臺。
聚光燈打下來,我看見了坐在評委席上的林婉如。
她穿著一件利落的西裝,神情冷靜,目光卻緊緊鎖在我身上。
我走過去,站定。
“請介紹你的作品?!敝鞒秩苏f。
我環(huán)顧全場,最后目光落在評委席上。
“這件衣服,是我母親繡的。”我說,“她一生都在守護傳統(tǒng),而我,想讓它活下去。”
我緩緩展開手中的設(shè)計稿。
“《破繭》系列,融合了絲綢與金屬,傳統(tǒng)紋樣與現(xiàn)代剪裁。它不是背叛,也不是妥協(xié),而是一種進(jìn)化?!?/p>
“就像蝴蝶破繭,痛苦,但也必須。”
我抬起頭,看向林婉如。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只是個感性的裁縫。”
“但今天,我想告訴你,情感不是弱點,它是力量?!?/p>
我頓了頓,聲音漸漸堅定。
“我做的每一件衣服,都有我的情緒,我的憤怒,我的希望。”
“它們不是布料,是靈魂。”
全場寂靜。
下一秒,掌聲響了起來。
林婉如坐在那里,看著我,許久,輕輕點了點頭。
比賽結(jié)果公布時,我和林婉如并列第一。
她走過來,站在我面前。
“你贏了?!彼f。
“我們一起贏了?!蔽椅⑿?。
她也笑了,伸出手。
我握住。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也許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不只是站在聚光燈下,而是讓每一個曾被忽視的聲音,都被聽見。
回到工作室,我打開電腦,準(zhǔn)備開始下一季的設(shè)計。
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恭喜你?!笔且嘴惹Лt。
我嘴角不自覺地翹起。
正準(zhǔn)備回復(fù),門鈴響了。
我走過去開門。
是母親。
她手里抱著一個包袱,臉上帶著少有的笑意。
“給你改的衣裳。”她說,“穿上看看。”
我把包袱接過來,打開,是一件改良版的中式立領(lǐng)連衣裙。
領(lǐng)口處,是一朵用金線繡的牡丹,花瓣微微卷曲,仿佛要掙脫布料飛出來。
我看著那件衣裳,忽然鼻子一酸。
“謝謝媽?!蔽艺f。
她擺了擺手:“別謝我,謝你自己?!?/p>
我點點頭,抱住了她。
她愣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那一刻,我仿佛真的破繭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