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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八點四十五分,王默已經(jīng)在水族館門口轉(zhuǎn)了第三圈。她今天特意穿了那條淺藍色的連衣裙——用三個月攢下的零花錢買的,領(lǐng)口別著水清漓送的那枚水滴形胸針。
"早。"
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時,水清漓今天沒穿校服,深灰色高領(lǐng)毛衣襯得他輪廓越發(fā)分明,脖子上赫然圍著那條針腳歪扭的藍色圍巾。
"你、你也早..."王默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因為她看見水清漓手里拿著兩杯熱可可。
水族館剛開館,游客稀少。蔚藍的隧道里,魚群在他們頭頂游弋,投下?lián)u曳的光影。王默仰頭看著鰩魚滑翔而過的優(yōu)雅姿態(tài),沒注意腳下臺階,險些摔倒時被水清漓穩(wěn)穩(wěn)扶住手臂。
"看路。"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掌心溫度透過衣袖清晰傳來。
在珊瑚展區(qū)前,王默迫不及待地掏出素描本。水清漓安靜地站在她身側(cè),時而指出某些特殊品種的學名。當他俯身講解鹿角珊瑚的構(gòu)造時,發(fā)絲擦過王默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你知道好多..."王默小聲感嘆,筆尖在紙上勾勒出一簇珊瑚的輪廓。
水清漓的目光落在她因?qū)W⒍⑽⑧狡鸬淖齑缴希?小時候常來。"
他突然指向遠處一個僻靜角落:"那邊有新品種。"
拐過弧形走廊,他們來到一個幾乎無人的小展廳。這里燈光比主展區(qū)暗許多,水缸中漂浮著發(fā)光的水母,如同星空被揉碎傾倒在海水里。王默驚嘆著趴在玻璃上,鼻尖幾乎要貼上去。
"夜光游水母,"水清漓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只在滿月時大量出現(xiàn)。"
藍紫色的光暈在他們臉上流轉(zhuǎn),王默轉(zhuǎn)頭想說什么,卻撞進水清漓專注的目光中。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這個角落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王默。"水清漓極少這樣完整地叫她的名字,"閉眼。"
她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輕輕落在她的鎖骨上。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是一枚精致的海玻璃吊墜,在幽藍水光中泛著柔和的色澤。
"生日禮物。"水清漓的手指還停留在項鏈扣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后頸的皮膚,"提前三個月送,怕忘記。"
王默摸著吊墜說不出話來。她想問為什么是海玻璃,為什么提前這么久,但所有問題都融化在水清漓難得柔和的目光里。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爭吵聲從隔壁展區(qū)傳來。
"我說了不需要!"
"那你倒是自己看路啊近視眼!"
王默探頭望去,看見黎灰正扶著他那副標志性的圓框眼鏡,被時希拽著手腕往這邊走來。學生會的紀律委員今天依然穿著規(guī)整的制服裙,胸前掛著永不離身的銀質(zhì)懷表。
"根據(jù)游覽指南,水母區(qū)在..."黎灰的聲音戛然而止,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水清漓?"
兩對人馬尷尬地對峙在發(fā)光水母缸前。時希率先恢復冷靜,松開黎灰的手腕。她看了眼王默胸前的吊墜,又瞥向水清漓泛紅的耳尖,"看來打擾了。"
"等等!"黎灰突然湊近水母缸,"這個品種的發(fā)光機制..."他的鏡片幾乎貼到玻璃上,被時希無奈地拽回來。
"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事。"時希敲了敲懷表表面,"十分鐘后科普講座開始,你是主講人。"
黎灰不情情愿地被拖走時,還在回頭研究水母。王默聽見時希低聲說"再磨蹭就扣你研究經(jīng)費",而黎灰立刻加快了腳步。
水清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黎灰學長,天文社社長。"
"時希學姐我認識,"王默好奇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但他們怎么會..."
"時希負責審批社團預(yù)算。"水清漓嘴角微微上揚,"黎灰學長的望遠鏡升級申請被卡了三個月。"
他們繼續(xù)游覽時,王默時不時碰一下胸前的吊墜,仿佛要確認它不是幻覺。經(jīng)過紀念品商店,她堅持要買一對水母鑰匙扣。
"給你一個。"她鼓起勇氣把藍色那個塞進水清漓口袋,"這樣...這樣就是一套了。"
水清漓認真地把鑰匙扣別在書包上,動作鄭重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王默偷偷拍下這個畫面,照片角落剛好拍到玻璃反光中他們并肩的倒影。
午后,他們坐在水族館咖啡廳休息。王默正翻看照片,突然被窗外的一幕吸引——高泰明和陳思思居然站在冰淇淋攤前,后者正皺著眉頭看表。
"思思說今天要練琴..."王默疑惑地嘀咕。
水清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高泰明昨天拆了音樂教室的節(jié)拍器。"
"什么?"
"為了修好它,纏著陳思思教了一晚上。"水清漓啜飲咖啡,"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賠罪。"
窗外,高泰明突然把冰淇淋湊到陳思思嘴邊,后者下意識后退卻撞到路燈桿。當陳思思氣呼呼地接過甜筒時,王默分明看見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回程的公交車上,王默困得直點頭。當她的腦袋第三次差點撞到車窗時,水清漓輕輕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睡吧。"他聲音很輕,像在哄一只小貓。
王默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什么柔軟的東西擦過她的發(fā)頂,可能是錯覺,但她還是偷偷攥住了水清漓的衣角。
與此同時,學校圖書館里,時希正用懷表計時黎灰的論文進度;體育館后門,龐尊粗暴地往白光瑩手里塞了雙新運動鞋;而文藝部辦公室,顏爵把自己珍藏的茶葉偷偷塞進了冰璃雪的抽屜...
夕陽西下時,水清漓把王默送到家門口。分別前,王默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下周圣誕晚會...你會來嗎?"
水清漓低頭看著她拽著自己袖口的手,輕輕點頭:"嗯。"
這個簡單的承諾讓王默一路飄著回家。廚房里,媽媽正在準備火鍋——自從她數(shù)學及格后,周末加餐成了慣例。
"玩得開心嗎?"媽媽往鍋里下著她最愛吃的蝦滑。
王默摸著胸前的海玻璃吊墜,突然發(fā)現(xiàn)它背面刻著極小的字:【To M, from S】。她想起水清漓的全名——水清漓,拼音首字母正是S。
"嗯!"她重重點頭,幫媽媽擺碗筷時哼起了歌。窗外的雪又開始飄落,但屋里暖得讓人臉頰發(fā)燙。
書桌上,水母鑰匙扣在臺燈下泛著微光。手機屏幕亮起,是水清漓發(fā)來的消息:【到家了。圣誕晚會需要幫忙就說?!?/p>
王默撲到床上把臉埋進枕頭,心跳快得像要躍出胸膛。窗外,十二月的風裹挾著雪花掠過城市上空,而某個藍發(fā)少年此刻或許正站在窗前,看著同一片飄雪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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