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為昭站在云頂公寓樓下，抬頭望向28層。暮色中，整棟大樓燈火通明，像一座垂直的城市。

他扯了扯便裝襯衫的領(lǐng)口，深藍色亞麻材質(zhì)，比平時穿的警服柔軟許多，卻讓他感到莫名不自在。

“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門廳的保安攔住他，目光警惕地掃過他結(jié)實的身形。

“2801，裴溯，有公務要辦?！瘪槥檎殉鍪揪铡?/p>

保安的表情立刻變得恭敬：“裴先生已經(jīng)通知過了，請跟我來?！?/p>

專屬電梯直達28層，門開時，一陣悠揚的鋼琴聲飄入耳中，肖邦的《夜曲》，駱為昭辨認出來，母親生前常彈的曲子。

2801的門虛掩著，駱為昭推門而入，公寓內(nèi)燈光柔和，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夜景，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河。

裴溯背對著他坐在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肩線在絲質(zhì)襯衫下若隱若現(xiàn)。

“門都不鎖，不怕壞人進來？”駱為昭出聲。

琴聲戛然而止。

裴溯轉(zhuǎn)身，嘴角噙著一抹笑：“我等的就是你這個‘壞人’啊，駱警官?！?/p>

他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杯紅酒，“喝一杯嗎？”

駱為昭站在原地，“公務時間不飲酒，賬本呢？”

裴溯晃了晃酒杯，深紅色的液體在杯壁上留下誘人的痕跡：“放松點，這里沒有外人?！?/p>

他走近，將酒杯塞進駱為昭手中，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警探的指節(jié)，“82年的拉菲，比你那黑咖啡強多了。”

駱為昭沒有喝，但也沒有拒絕，酒香醇厚，裴溯身上的香水味更甚，某種木質(zhì)調(diào)混合著淡淡的煙草氣息，讓他想起雨后的森林。

裴溯突然說，“你今天見了局長，他讓你結(jié)案?！?/p>

駱為昭瞇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p>

裴溯轉(zhuǎn)身走向書房，“來吧，給你看賬本。”

書房比駱為昭想象的更凌亂，書籍、文件散落各處，墻上貼滿了照片和便簽，像極了警局的案情分析室。

裴溯從一幅油畫后取出保險箱，指紋解鎖后拿出一個黑色筆記本。

他遞給駱為昭，“林嘉陽的賬本，數(shù)字是加密的，但我已經(jīng)破譯了一部分?！?/p>

駱為昭翻開，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日期、金額和代號。“這些代號指什么人？”

“賽車手、賭客、還有……”

裴溯突然靠近，手指點在一行代號上，“‘J’，我猜是警局內(nèi)部的人?！?/p>

駱為昭猛地抬頭，他們的臉近在咫尺?！澳阒乐缚鼐瘑T需要什么證據(jù)?！?/p>

裴溯不退反進，幾乎貼上駱為昭的胸膛：“所以我才找上你，駱警官。”

他的呼吸帶著紅酒的香氣，“因為你是少數(shù)幾個代號不在上面的人?！?/p>

某種熾熱的情緒在駱為昭胸口翻騰，他應該推開這個危險的富二代，應該保持專業(yè)距離。

但裴溯身上那種矛盾的氣質(zhì)，優(yōu)雅與危險，天真與世故，像毒品一樣令人上癮。

“為什么這么信任我？”他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

裴溯輕笑，指尖撫上駱為昭的警徽：“直覺。”

他慢慢解開警徽的別針，“就像我知道，脫下這身制服，你比任何人都野?！?/p>

一聲輕微的‘咔嗒’打斷了裴溯的話，駱為昭的瞳孔驟縮，那是槍械上膛的聲音。

“趴下?！彼灸艿負涞古崴?，同時拔出手槍。

玻璃爆裂的聲音響起，一顆子彈擦著他們頭頂飛過，嵌入墻面。

裴溯在駱為昭身下異常冷靜：“書房有武器?！?/p>

駱為昭掩護著他移動到書柜旁，裴溯按下隱蔽按鈕，書柜旋轉(zhuǎn)，露出一個小型軍火庫，手槍、步槍、甚至還有戰(zhàn)術(shù)裝備。

“你到底是什么人？”駱為昭難以置信。

“準備充分的人?！?/p>

裴溯熟練地取出一把格洛克17，上膛聲干凈利落，“左邊窗戶，兩人?！?/p>

駱為昭來不及多想，瞄準窗外的黑影扣動扳機。

一聲悶哼，一個黑影墜落。裴溯同時開槍，解決了第二個襲擊者。

裴溯低聲說，“還有第三個，正門。”

駱為昭點頭，兩人背靠背移動，公寓門被猛地踢開，第三個持槍者闖入。

駱為昭正要開槍，裴溯卻先一步按下墻上的某個開關(guān)，一道電網(wǎng)從天而降，將入侵者瞬間擊暈。

寂靜重新降臨，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駱為昭轉(zhuǎn)向裴溯，后者正若無其事地整理襯衫領(lǐng)口，仿佛剛才的槍戰(zhàn)不過是晚餐前的小插曲。

“我需要你給個解釋?！瘪槥檎岩а赖馈?/p>

裴溯聳聳肩：“我父親從小教導我，富人最大的風險就是被綁架?！?/p>

他走向昏迷的襲擊者，用腳翻過那人的身體，“認識嗎？”

駱為昭蹲下檢查：“職業(yè)殺手，沒有身份證件?！?/p>

他從殺手口袋摸出一部手機，“最新型號，預付費卡，只能查到購買地點?！?/p>

裴溯接口，“城南電子市場，柯震的地盤?！?/p>

駱為昭抬頭看他："你確定要繼續(xù)摻和這事？今晚只是警告。"

裴溯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駱警官是在擔心我嗎？”

“我是說，你完全可以安全地當你的富二代?！?/p>

“然后呢？”

裴溯靠近，手指把玩著駱為昭散落的一縷頭發(fā)，“每天派對、豪車、無聊的社交？”

他搖頭，“我渴望更有趣的生活，比如和一位正直的警官一起查案?！?/p>

駱為昭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這會害死你的。”

“那就死得有趣些?！?/p>

裴溯湊近，嘴唇幾乎貼上駱為昭的耳垂，“不過今晚，我更想活得好玩些。”

駱為昭的呼吸一滯，裴溯的唇近在咫尺，紅酒的氣息縈繞不去。

理智的弦繃到極限，就在即將斷裂的瞬間，他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是警局，駱為昭后退一步，接通電話：“小李？”

“頭兒，出事了?！?/p>

小李的聲音充滿驚恐，“林嘉陽的尸檢報告被人篡改了，法醫(yī)剛剛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有高劑量神經(jīng)毒素?！?/p>

駱為昭與裴溯交換了一個眼神：“我馬上回警局?！?/p>

掛斷電話，駱為昭深吸一口氣：“我得走了?！?/p>

裴溯沒有挽留，只是從書桌抽屜取出一把車鑰匙：“地下車庫B23，黑色路虎，登記在裴氏集團名下，查不到你頭上?！?/p>

駱為昭接過鑰匙，兩人的手指再次相觸，這一次誰都沒有立即松開。

裴溯輕聲說，“明天，我家有個晚宴，柯震會來。”

“你想讓我當你的保鏢？”駱為昭挑眉。

裴溯微笑：“不，我想讓你當我的男伴?！?/p>

他轉(zhuǎn)身走向酒柜，背影修長優(yōu)雅，“穿正式點，警官，我的客人都很講究。”

駱為昭站在門口，最后看了裴溯一眼，年輕人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為他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輪廓，像是一幅精心構(gòu)圖的攝影作品，美麗而疏離。

駱為昭突然說，“裴溯，你為什么要幫我？真的只是因為無聊？”

裴溯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也許我只是想看看，一個堅持原則的人，最后會不會被自己的原則勒死?！?/p>

駱為昭笑了：“那你最好看緊點?！?/p>

門關(guān)上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回響，裴溯終于轉(zhuǎn)身，走向那架三角鋼琴。

他彈了幾個音符，又停下，從襯衫領(lǐng)口取出一個小小的吊墜，里面是一張老舊的照片，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微笑著摟著一個小男孩。

裴溯輕聲說，“爸爸，我找到你說的那個警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