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險棋局

齊臨的指尖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不規(guī)則的節(jié)奏，六塊顯示屏同時閃爍著不同的數(shù)據(jù)流。凌晨三點的公寓里，只有電腦冷光映照著他緊鎖的眉頭。屏幕上，寧緲的檔案被拆解成無數(shù)碎片——學歷證書、執(zhí)業(yè)資格、租房記錄，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放大檢視。

"太完美了。"他輕聲自語，右手無意識地轉動左手小指上的黑色指環(huán)。指環(huán)內側刻著數(shù)字"7"，是孤兒院留給他的唯一紀念。"完美得像是專門為我設計的。"

他放大寧緲哥倫比亞大學心理學系的畢業(yè)照。照片上的女人戴著學士帽，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含著溫和笑意。齊臨調出學校數(shù)據(jù)庫，對比照片像素結構，發(fā)現(xiàn)微妙的差異——這張照片是合成的。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在照片背景里發(fā)現(xiàn)一個模糊的鐘樓。通過建筑風格反向搜索，那應該是布拉格查理大學。真正的寧緲在那里讀過書？還是殺手組織有成員潛伏其中？

咖啡杯見底時，齊臨已經(jīng)構建出寧緲過去三個月的行動軌跡圖。他發(fā)現(xiàn)每個周三下午，這位心理咨詢師都會消失三小時。監(jiān)控顯示她進入中央圖書館，但館內攝像頭從未拍到她的身影。

"地下管道。"齊臨突然直起身，調出城市基建圖。圖書館下方有一條廢棄的維修通道，通向三個街區(qū)外的星級酒店。"交接地點。"

他關掉顯示器，走到落地窗前。晨光給城市蒙上淡藍色薄紗，高樓輪廓逐漸清晰。齊臨想起昨天咨詢時寧緲身上的香水味——前調是佛手柑，中調藏著極淡的火藥味。一個用槍的心理咨詢師。

手機震動打斷他的思緒。林修發(fā)來加密消息：「老大對金融系統(tǒng)進度不滿。明天例會要見成果。」

齊臨回復一個句號表示已讀。他轉身時瞥見書桌上的孤兒院合照——二十年前的夏天，七個孩子站在銹跡斑斑的秋千前。站在最邊上的是小影子，總躲在樹蔭下的女孩，只有她敢叫他"小七"而不是編號。

照片突然在他手中碎裂。玻璃割破指尖，血珠滲進相框邊緣。齊臨盯著血跡擴大，某種直覺如電流穿過脊椎。他沖向電腦，調出寧緲眼睛的特寫——虹膜邊緣那圈幾乎不可見的灰藍色，與小影子如出一轍。

"不可能..."他聲音嘶啞。孤兒院火災后，所有孩子都被宣布死亡。

門鈴響起。齊臨迅速合上電腦，擦凈血跡。透過貓眼，他看到寧緲站在門外，米色風衣下露出白大褂一角，手里拿著文件夾。

"齊先生，抱歉突然造訪。"她的微笑恰到好處地帶著歉意，"昨天整理記錄時發(fā)現(xiàn)一些細節(jié)，想補充了解。您現(xiàn)在方便嗎？"

齊臨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有細微的繭——不是寫字造成的，是長期握槍的痕跡。他側身讓她進門，同時掃視走廊。電梯指示燈停在頂層，但安全通道的門微微晃動，像是剛被關上。

"正好我在煮咖啡。"齊臨故意將后背暴露給她，走向開放式廚房。他能感覺到寧緲的目光掃過公寓布局，在書桌和臥室門多停留了半秒。"你加肉桂還是香草？"

"黑咖啡就好。"寧緲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伴隨著紙張翻動的輕響，"您墻上這幅《星月夜》是復制品嗎？"

齊臨嘴角微揚。畫框后面藏著保險箱。"朋友臨摹的。你喜歡梵高？"

"更偏愛達利。"她的回答讓他手指一頓?！队洃浀挠篮恪肥枪聝涸簣D書室里唯一的畫冊，小影子總說那些融化的鐘表像做不完的噩夢。

他端著咖啡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寧緲站在書桌前，手指輕撫相框邊緣——正是他剛才割破的位置。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她側臉，勾勒出與記憶中重疊的輪廓。

"這是..."她聲音很輕。

"星光孤兒院。"齊臨放下杯子，故意站到她身后半米處，能聞到她發(fā)絲間若有若無的檸檬洗發(fā)水味。"我七歲到十二歲待的地方。"

寧緲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后來呢？"

"一場火災。"齊臨注視著她頸后繃緊的肌肉，"除了我，沒人逃出來。"

咖啡杯在寧緲手中輕微晃動。齊臨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小心，燙。"他的拇指擦過她虎口的舊傷疤——那是被鐵絲網(wǎng)刮傷的獨特形狀。

"謝謝。"寧緲迅速抽回手，職業(yè)面具重新戴上，"關于您的失眠，我建議嘗試認知行為療法。這里有些練習..."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齊臨不知何時貼近到她身后，呼吸拂過她耳際："醫(yī)生，你知道人在撒謊時瞳孔會放大嗎？"他伸手從她手中的文件夾抽出一張紙，"比如現(xiàn)在。"

紙上根本不是心理評估，而是一張詳細的手繪平面圖——他公寓的安保系統(tǒng)分布。

空氣凝固了。寧緲的肌肉瞬間繃緊，齊臨能感覺到她準備發(fā)動攻擊的前兆。他搶先一步扣住她右手腕，拇指按在橈動脈上："書架第二排的《戰(zhàn)爭與和平》里有攝像頭，建議別往那邊看。"

寧緲突然笑了，那種真實的、帶著鋒芒的笑："臥室窗簾的褶皺里藏著動作傳感器，你該換家供應商了。"她轉身時膝蓋頂向他腹股溝，被齊臨用大腿格擋。兩人在搏斗般的舞步中撞上書桌，相框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聲里，寧緲的嘴唇離他只有寸許。齊臨聞到她舌尖上的薄荷糖味——和他一樣的提神習慣。"你到底是誰？"他低聲問。

寧緲的膝蓋突然壓向他胯下，趁他閃避時掙脫鉗制："你的心理咨詢師。"她整理著衣領退到門邊，"下周三見，齊先生。記得做我布置的呼吸練習。"

門關上后，齊臨蹲下身，從碎玻璃中撿起照片。小影子的臉被血跡染紅了一角。他打開電腦，調出加密文件夾，輸入二十年沒用過的密碼——Shadow7。

與此同時，寧緲走進電梯，按下B2停車場。她掏出震動中的手機，莫凌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接觸順利嗎？"男聲帶著電子合成的扭曲。

"他起疑了。"寧緲用肩膀夾著手機，從內衣里取出微型攝像頭，"但安保系統(tǒng)已經(jīng)摸清。"

"別被個人感情干擾。"莫凌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意味著切換到了真實聲線，"記住五年前那場火災里真正死去的是誰。"

寧緲的指甲陷入掌心："我需要更多關于他和孤兒院的資料。"

"資料？"莫凌冷笑，"你是在質疑組織的背景調查？"

停車場燈光忽明忽暗。寧緲突然轉身，槍已上膛，但走廊空無一人。只有監(jiān)控攝像頭無聲轉動，紅點像只不眨的眼睛。

"三天內完成任務。"莫凌掛斷前最后說道，"否則我們會派清潔工。"

寧緲坐進車里，久久沒有發(fā)動引擎。后視鏡中，她的眼睛在陰影里呈現(xiàn)出罕見的灰藍色。她伸手觸碰鏡面，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大孩子們把她推入儲藏室，是編號7的男孩從通風口遞進來一根蠟燭。

"小影子別怕，"那時的聲音穿過歲月回響，"我在這。"

她猛地發(fā)動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響。儀表盤下方，一張泛黃的照片塞在縫隙里——七個孩子站在陽光下，最瘦小的女孩手里攥著男孩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