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社納新那天,周念安正教新生調相機參數,身后突然飄來幾句碎話。
"就是她倆,之前鬧得全校都知道。"
"聽說家里都鬧翻了,還湊一起,真不嫌丟人。"
新生們好奇地轉頭看,周念安握著相機的手緊了緊,沈知意卻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聲音輕卻穩(wěn):"光圈調小兩檔,逆光要收曝光。"她指尖在相機上點了點,像完全沒聽見那些話,"你看取景器里的光,別被雜事擋了視線。"
周念安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取景器里的銀杏葉在陽光下透亮,剛才那點刺疼突然淡了??砂砣ナ程脮r,鄰桌的議論聲更直白,有男生故意提高嗓門:"倆女生搞對象,傳出去都笑掉大牙,以后怎么嫁人?"
沈知意夾菜的手頓了頓,周念安直接把碗往那邊挪了挪:"我們過自己的日子,礙著誰了?"
男生嗤笑:"裝什么深情,說不定過陣子就分了。"
"分不分不用你管。"沈知意把剝好的蝦放進周念安碗里,"但你說話放尊重些,感情不分性別。"她聲音不大,周圍卻靜了靜,有人悄悄把椅子往旁邊挪,避開那桌的爭執(zhí)。
回宿舍的路上,周念安攥著沈知意的手沒松:"剛才該我懟他的。"
"我來也一樣。"沈知意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以前總怕別人說,后來發(fā)現越怕越躲不開。"她抬頭看月亮,"我媽說,她年輕時聽街坊議論我爸,躲在家里哭了半年,可該過的日子還得過。"
周念安想起沈母塞紅豆糕時的樣子,心里暖了暖,可轉天去上課,黑板上突然多了行字:"變態(tài)情侶滾出學校"。粉筆字歪歪扭扭,刺得人眼睛疼。林悅氣得要去擦,周念安卻攔住她,從講臺拿了板擦,一筆一筆慢慢擦干凈。
"別跟他們置氣。"她把板擦放回原處,"越鬧越讓他們得意。"可轉身時看見沈知意站在教室門口,臉色發(fā)白,她知道對方還是疼了。
那天下午,輔導員找她們談話,辦公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不是我多管,"輔導員嘆著氣翻學生手冊,"有家長打電話來投訴,說你們影響校風,要是再被舉報......"
我們沒做錯事。"沈知意突然開口,"我們一起上課,一起拍照片,沒打擾任何人。"
"可學校有規(guī)定,不提倡......"
"規(guī)定沒說不能喜歡同性吧?"周念安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的玫瑰照,"我們認真對彼此,比很多隨便談戀愛的人更負責,憑什么被指責?"
輔導員看著照片上的光,張了張嘴沒再說下去,最后只擺擺手:"你們注意些影響,別被抓到把柄。"
從辦公室出來,沈知意突然笑了:"你剛才像只炸毛的小貓。"
"還不是氣的。"周念安捏捏她的臉,"但輔導員沒說讓我們分,就是松口了。"
可麻煩沒停,有人把她們貼在暗房的照片扯下來,扔在地上踩得臟污,最上面那張教堂寫真被撕成了兩半。周念安蹲下去撿時,手指被紙邊劃出血,沈知意直接把她拉起來:"別撿了,我們重洗。"
"可他們太過分了!"周念安眼眶發(fā)紅,"那些照片是我們一點點洗出來的。"
"正因為重要,才不能被他們毀了心情。"沈知意從包里拿創(chuàng)可貼,仔細貼在她指尖,"我們去買新的膠帶,把照片貼得更高,讓他們夠不著。"
她們真的買了最長的膠帶,踩著椅子把照片貼在暗房最高處,連被撕壞的那張都拼好貼上,旁邊還貼了張紙條:"我們的光影,輪不到別人糟蹋"。貼完時暗房的紅燈亮著,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喘氣,剛才的委屈突然成了較勁的勁兒。
沒過幾天,陳宇突然找到她們,手里拿著張紙,是匿名舉報信的復印件。"我在輔導員辦公室看到的。"他把紙遞過來,"雖然沒署名,但我認得這字跡,是之前跟知意表白被拒的那個女生寫的。"
沈知意看著紙上的字,沒說話。周念安卻笑了:"她越舉報,說明越在意,我們過得越好,她越氣。"
那天晚上,她們在操場拍星空,相機架在三腳架上,曝光要等半小時。沈知意裹著周念安的外套,突然說:"其實我不怕別人說,就怕你累。"
"不累。"周念安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哈氣,"跟你一起扛著,比躲著踏實。"她抬頭看天上的星,"你看星星那么多,哪顆都有自己的光,誰也管不著誰亮不亮。"
相機快門自動響起時,沈知意突然湊過來吻她,夜風帶著桂花香,把周圍的嘈雜都擋在了外面。她們知道往后還有人會指點,會議論,但只要握著彼此的手,看著取景器里一起亮著的光,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些外界的壓力像暗房里的灰塵,看著嗆人,只要認真顯影,總能透出底下溫暖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