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魯?shù)牟屎缟绞潜惶焐翊蚍恼{(diào)色盤。

她們站在海拔5200米的觀景臺時，赤橙黃綠的巖層在陽光下層層鋪開，像有人將彩虹揉碎了鋪在安第斯山脈上。周詩雨扶著觀景臺的欄桿喘氣，高原反應(yīng)讓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王奕趕緊從包里摸出氧氣瓶，擰開閥門時說：“慢點吸，這可是帶著彩虹味的氧氣?！?/p>

周詩雨笑著推開她的手，從口袋里摸出顆桂花糖：“我的‘抗高反神器’在這兒呢?！碧窃谏嗉饣_時，她忽然指著最鮮艷的紅色巖層說：“你看那道紅，像不像你在西藏穿的沖鋒衣？”王奕舉著相機拍照，鏡頭里她的笑眼和彩虹山的色塊重疊，像幅被陽光吻過的油畫。

住的山間民宿有個露天庭院，夜里能看見銀河橫跨天際。老板娘是位 Quechua 族姑娘，看見周詩雨琴譜上的彩虹山，忽然用西班牙語說：“我們的祖先說，這座山是眾神的調(diào)色板，每道顏色里都住著一個故事。”她送給她們兩串用彩色陶土做的項鏈，上面刻著小小的音符：“讓它替彩虹山聽你們的琴聲?！?/p>

她們在 Cusco 古城的教堂里找到架老管風(fēng)琴。琴管上的銅銹泛著綠，像彩虹山的某道巖層，王奕按下琴鍵時，厚重的音色在穹頂下回蕩，周詩雨忽然想起在冰島冰洞聽到的風(fēng)聲，原來不同的時空里，藏著相似的震撼。彈到高潮時，陽光透過彩繪玻璃落在她們身上，把影子染成了彩色，像兩道會移動的彩虹。

離開秘魯前，她們?nèi)チ说牡目?。蘆葦船在湖面上劃出銀亮的弧線，周詩雨蹲在船頭，伸手去夠湖水，冰涼的觸感里混著水草的清冽。王奕把玻璃罐遞過來，她小心翼翼地灌了半罐湖水，和彩虹山的巖片、陶土項鏈擠在一起，罐身頓時映出細碎的光，像把湖底的星星都裝了進來。

“下一站去瑞士吧，”周詩雨把罐子舉到陽光下，湖水在巖片上晃出漣漪，“聽說阿爾卑斯山的雪，能把琴聲凍成冰雕?！蓖蹀刃χc頭，從包里翻出塊巧克力——是在 Cusco 市場買的，可可豆里摻了桂花碎，“先讓巧克力替我們嘗嘗雪山的甜?！?/p>

瑞士的阿爾卑斯山果然裹著層厚厚的糖霜。她們坐在少女峰的齒輪火車上時，窗外的雪峰連綿起伏，像撒了層白糖的蛋糕，周詩雨數(shù)著山頂?shù)谋?，忽然在樂譜上畫了個滑雪的小人，雪橇板變成了八分音符。王奕湊過去，在旁邊畫了杯熱巧克力，杯口冒著的熱氣彎成了高音譜號。

她們在采爾馬特租了間能看見馬特洪峰的木屋。壁爐里的柴火噼啪作響，王奕煮的熱紅酒在鍋里翻滾，肉桂香混著桂花香漫了滿室。周詩雨裹著毛毯坐在鋼琴前，彈起那首在彩虹山寫的曲子，琴聲混著窗外的風(fēng)雪聲，王奕忽然說：“這曲子里有秘魯?shù)臒幔灿腥鹗康睦?，像我們走過的路?！?/p>

滑雪時，周詩雨摔進了雪堆里。王奕跑過來拉她，卻被拽著一起滾進雪里，兩人的笑聲驚起枝頭的積雪，像場突如其來的雪精靈舞會。周詩雨抹了把臉上的雪，忽然湊到王奕耳邊：“你頭發(fā)上有片雪花，像維也納的雪落回來了。”王奕笑著去捉她的手，紅繩在雪地里劃出紅色的線，像道不會消失的印記。

她們在琉森湖邊的琴房待了整整三天。琴房的窗戶正對著廊橋，天鵝在湖面上悠閑地游弋，周詩雨的指尖落在琴鍵上時，總能聞到王奕泡的薄荷茶香氣，混著窗外的水汽，像把阿爾卑斯的清涼都揉進了旋律里。有天傍晚，位白發(fā)老先生推門進來，聽她們彈完后說：“你們的琴聲里，有世界的形狀?！?/p>

離開瑞士前，她們?nèi)チ饲煽肆S。周詩雨親手做了塊巧克力，在表面刻了個小小的彩虹山，王奕則在旁邊刻了道阿爾卑斯的雪峰，師傅笑著說：“這是我見過最甜的‘世界地圖’?！彼齻儼亚煽肆Ψ胚M玻璃罐，和的的喀喀湖的湖水、彩虹山的巖片碰在一起，雖然知道遲早會融化，卻還是想讓這份甜，多陪她們走段路。

泰國的清邁是被桂花香浸透的。她們在古城的巷子里找琴房時，總能聞到寺廟里飄來的香火氣，混著路邊攤販的芒果糯米飯香，周詩雨忽然說：“這里的味道，像把上海的桂花和東南亞的熱，煮成了鍋甜湯?！蓖蹀刃χ噶酥盖胺健覓熘撉僬信频目Х瑞^，門口擺著盆開得正盛的桂花，和上海排練室的那株像雙胞胎。

咖啡館的老板娘是位華裔鋼琴老師，看見她們的玻璃罐，忽然用中文說：“我年輕時也愛收集各地的土，后來發(fā)現(xiàn)最珍貴的，是陪你收集的人?！彼徒o她們兩串茉莉花環(huán)，戴在手腕上，香氣比任何香水都清冽，“讓清邁的花，也住進你們的故事里。”

她們在拜縣的草莓園拍了張合照。周詩雨舉著顆鮮紅的草莓，王奕的嘴角沾著草莓醬，背景是成片的粉色小屋，像從童話里掉出來的。周詩雨把照片塞進玻璃罐，和瑞士的巧克力錫紙、秘魯?shù)奶胀另楁湐D在一起，忽然發(fā)現(xiàn)罐子的角落里，還藏著片上海的桂花——是出發(fā)時夾進去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所有標本里最舊的成員。

離開泰國那天，她們?nèi)チ似占獚u的海邊。夕陽把海水染成橘紅色，周詩雨坐在沙灘上寫譜，王奕就去撿貝殼，回來時手里捧著個海螺，說：“你聽，里面有我們走過的所有海浪聲?！敝茉娪臧讯錅愡^去，果然聽見嗚嗚的回響，像納木錯的風(fēng)、的的喀喀湖的浪、愛琴海的潮，都在這小小的螺殼里聚了會。

飛機降落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時，周詩雨翻著那本畫滿地圖的樂譜，最新一頁畫著清邁的桂花和普吉島的海浪，旁邊有行小字：“下一站去肯尼亞，讓長頸鹿當我們的聽眾，大象當我們的節(jié)拍器。”王奕湊過來，在旁邊畫了只獅子，尾巴卷成個低音譜號：“還要去馬賽馬拉，看動物大遷徙時，能不能找出樂譜里的行進節(jié)奏?！?/p>

玻璃罐在包里輕輕晃著，里面的寶貝已經(jīng)快要溢出來——秘魯?shù)牟屎鐜r片、瑞士的雪水、泰國的茉莉花、上海的桂花……每樣?xùn)|西都沾著彼此的溫度，像群吵吵鬧鬧的老朋友。周詩雨忽然覺得，這罐子裝的哪里是風(fēng)景，分明是兩個人手牽手走過的時光，那些藏在琴聲里的默契，那些融在目光里的溫柔，那些被小心收好的瞬間，早就像藤蔓一樣，纏成了整個世界。

王奕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紅繩和銀鏈在萬米高空的陽光下閃著光。遠處的云層像棉花糖，周詩雨忽然靠在她肩上，聞著發(fā)間的茉莉香混著桂花香，像聞著首未完的歌。她知道，不管下一站是肯尼亞的草原，還是冰島的冰原，只要身邊有這個人，有這罐寶貝，走到哪里都是家。

而她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生長著，像永遠不會褪色的彩虹，橫跨過所有走過的山海，在彼此的生命里，鋪成一條永遠亮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