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在校園的小徑上，成婉寧的手輕輕搭在我的手腕上，帶著一絲暖意和熟悉的力度。她的朋友笑嘻嘻地湊過來，嗓音拖得老長：“喲，又帶著小跟班啊？”成婉寧的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是稍稍用力握緊了我的手，繼續(xù)朝教學(xué)樓走去。

午后，難得的放學(xué)鈴響得比平常早了許多。我快步跑上成婉寧所在的教室，她在靠窗的第一排，低眉看書的模樣安靜又好看。我抬手輕敲窗戶，“咚咚”，聲音壓得極低：“阿成姐，我在這?！彼犚妱屿o抬起頭，剛剛對上我的視線，后方老師的腦袋卻忽然偏了過來。我心頭一緊，趕忙蹲下身子，貼著墻根縮成一團(tuán)，心跳得像擂鼓。

幾分鐘過去，終于等到人聲漸散。她收拾好書包走出來時，我抬頭沖她露出兩顆虎牙，笑著喊了一聲：“阿成姐，走吧?！边@次是我主動伸出手去，將她的指尖攥在掌心。周圍的同學(xué)們投來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不斷，而她眼神卻只落在我身上，淡然又專注。

校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車，黑色的車體反射著夕陽余暉。那道身影站在車旁，冷著臉對我說：“上車，轉(zhuǎn)學(xué)?！蔽业哪_步猛地頓住，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扯著嗓子問：“為什么？”他沒有回答，轉(zhuǎn)頭看向成婉寧，語氣不咸不淡：“你就是成婉寧吧？”“嗯。”她應(yīng)得干脆，卻讓空氣里多了一絲緊張的氣息?！昂煤⒆?，你們倆不適合遇見?！痹捯粑绰洌赣H用力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往車?yán)锿?。我掙扎著回頭大喊：“阿成姐，救我！”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可她只是站在原地，手松開了我的衣角，眼眶泛紅，咬著唇?jīng)]有動。

車內(nèi)空間狹小，我拍打著車窗，嘶啞著嗓子喊：“阿成姐！別不要我……”路人的目光紛紛投來，父親惱怒地一把將我拉回座位，迅速鎖死了窗戶。透過玻璃，我望見她還站在那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目送車子駛離，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盡頭。

“干什么？帶我去哪？我要找阿成姐！”我抽噎著質(zhì)問。父親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嘆氣：“你還小，有些事不懂，這會成為你的劫。”劫？我怔怔想著，心里涌起一陣酸澀——這何止是劫，差一點就成了解不開的結(jié)。

新學(xué)校的生活開始了，我重新變得沉默寡言，埋頭于自己的世界。小說本子越寫越厚，成績也一路攀升，但性格的冰冷卻讓我成為了眾人關(guān)注的焦點。不少男孩遞紙條、表白，我總是冷冷丟下一句：“小孩子就該專心學(xué)習(xí)?！比缓筠D(zhuǎn)身離開，不留一點余地。

四季更迭，六年級的春天來了。每當(dāng)坐在教室里的時候，我總會盯著窗外發(fā)呆：阿成姐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呢？她已經(jīng)初一了吧……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開始討論“同性戀”這種詞匯，而我心底那份隱秘的情感終于有了解釋的方向?；蛟S，這就是原因。

時間悄然流逝，鏡子里的自己愈發(fā)成熟，臉部輪廓分明了不少。我發(fā)現(xiàn)身邊的女孩們變得更加大膽直率，她們毫不遮掩地表達(dá)愛意，甚至主動加我的微信。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能加到阿成姐的微信，會怎么樣？

手指顫抖著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鈴聲響起時我的心跳幾乎要沖破胸腔?！拔?，你好，是誰?。俊彪娫捘嵌藗鱽硎煜さ穆曇?，我愣了一瞬，低聲回應(yīng)：“阿姨，我是小錦?！睂Ψ筋D時欣喜若狂，連忙喚道：“婉寧啊，快來接電話，是小錦??！”另一端隱約傳來驚喜卻故作鎮(zhèn)定的回應(yīng)。接著，阿姨推了我的請求過去，電話隨即掛斷。

“對方已通過你的好友申請，請開始聊天?！逼聊婚W爍，她先發(fā)來了問候：“你好啊，小錦。”我盯著輸入框，反復(fù)修改了好幾次，最終只簡簡單單地回復(fù)了一個“嗯”。屏幕上很快彈出新的消息：“時間不早了，睡覺吧，明天聊，晚安嘍，小跟班?！边@句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湖面，在我心里激起層層漣漪。我盯著窗外，夜色朦朧中浮現(xiàn)那兩個字——小跟班。胸口突然涌上一種難以名狀的痛楚，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