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瑪爾西婭墜入深淵，銀光在她周身纏繞。她沒有閉眼，也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看著下方翻涌的黑霧。那霧氣仿佛有生命一般，輕輕扭動著，像是在等待她的降臨。

她的心跳平穩(wěn)，思緒卻如狂風(fēng)驟雨。

莉薩利亞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你不是任何人?！?/p>

赫卡瑞恩的話也不曾散去：“要么毀掉它，要么接受它。”

可她現(xiàn)在既不想毀，也不想接受。

她只想……成為她自己。

風(fēng)聲呼嘯中，她忽然聽到一個低沉而緩慢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又像是從她心底升起。

“鑰匙歸來?！?/p>

這句話一出，整個深淵都仿佛震顫了一下。銀色的裂隙在她腳下緩緩合攏，化作一面光滑如鏡的石板。她穩(wěn)穩(wěn)落在上面，腳下的鏡面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然后，一道門出現(xiàn)了。

高聳入云的石門，斑駁殘破，上面布滿了古老的符文和斷裂的鎖鏈。門中央有一枚凹槽，形狀與她額頭上的鱗片完全吻合。

瑪爾西婭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溫?zé)?。她緩緩走向那扇門，每一步都踩在鏡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般的光影。

“歡迎回來，鑰匙?！蹦莻€聲音再次響起。

她停下腳步，目光掃向四周。這里不像她想象中的深淵核心，更像是一座被遺忘的神殿，四周漂浮著破碎的記憶碎片，每一枚都閃爍著微弱的光。

她伸手觸碰其中一片，畫面瞬間涌入腦海。

那是莉薩利亞最后一次站在神殿中央的畫面。

她披著銀白長袍，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手中握著一枚鱗片，正低聲吟唱某種古老的咒語。她的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她面前是一道巨大的深淵裂隙，裂縫中翻涌著黑色的氣息。

“我不能讓它們出來?！彼p聲說，聲音里透著疲憊，“也不能讓祂們進(jìn)來?！?/p>

下一秒，畫面碎裂，瑪爾西婭猛地收回手，喘息著后退幾步。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

莉薩利亞不是為了統(tǒng)治深淵而死的。

她是為封印它而死的。

“你終于明白了?！蹦莻€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瑪爾西婭猛然抬頭，只見一個身影從虛空中緩緩浮現(xiàn)。

他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時而如煙霧般流動，時而又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他的聲音低沉、綿長，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定。

“烏格·暗痕。”瑪爾西婭認(rèn)出了他。

“鑰匙?！睘醺窬従徸呓Z氣溫柔得近乎蠱惑，“你終于來了。我們一直在等你?！?/p>

瑪爾西婭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眼神警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睘醺窭^續(xù)說，“你在想，為什么我會救莉薩利亞？為什么她會失敗？為什么你必須來這兒?！?/p>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了，“因為你是真正的鑰匙?！?/p>

“我不是?！爆敔栁鲖I搖頭，“我只是個凡人?！?/p>

“不?！睘醺裥α?，笑聲像風(fēng)掠過枯枝，“你早已不是凡人。你承載著莉薩利亞的記憶，諾登斯的意志，赫卡瑞恩的怨恨。你體內(nèi)流淌著深淵的血，是它最純凈的容器。”

瑪爾西婭的手指微微顫抖。

“你可以選擇融合我?！睘醺裆斐鍪郑菩母‖F(xiàn)出一團銀光，“成為新深淵的核心。從此，深淵不再混亂，不再崩塌。你將成為秩序本身。”

瑪爾西婭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選擇你……”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我會失去‘我’嗎？”

烏格注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你會成為更深的你?！彼f，“你會忘記痛苦，忘記背叛，忘記所有讓你掙扎的東西。你將擁有永恒的平靜?！?/p>

瑪爾西婭看著那團銀光，心中竟有一絲動搖。

她確實累了。

一路走來，她被選中，被欺騙，被利用，被背叛。她一次次做出選擇，卻從未真正屬于過自己。

也許，成為深淵的一部分，真的是一種解脫。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團銀光。

就在這時，虛空忽地撕裂，一道扭曲的身影從中跌落而出。

“住手！”那聲音冰冷而果斷。

瑪爾西婭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踉蹌著落地。

艾瑟蘭。

他的衣衫破損，身上布滿灼傷，手中的“真理之眼”散發(fā)出幽藍(lán)色的光芒。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地盯著烏格。

“你騙了她?！卑m冷冷地說，“你根本不是為了封印深淵?！?/p>

烏格的表情沒有變化，但他的聲音卻冷了幾分。

“你想說什么？”

“你真正的目的，是吞噬所有神性碎片，重塑自身?！卑m一步步走來，語氣堅定，“你以為她只是鑰匙？不，她是最后一塊碎片。一旦融合，你就不再是深淵的守望者，而是它的唯一意志。”

瑪爾西婭怔住了。

烏格沒有否認(rèn)。

“這是唯一的出路?！彼p聲說，“深淵需要統(tǒng)一，才能穩(wěn)定?！?/p>

“可那是毀滅。”艾瑟蘭冷笑，“你不是在拯救深淵，是在抹殺一切?！?/p>

瑪爾西婭看著兩人對峙，心中一陣混亂。

“你們……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她問。

“你該聽自己的?！卑m轉(zhuǎn)向她，眼神柔和了些，“你還記得莉薩利亞最后說了什么嗎？”

瑪爾西婭愣住。

她當(dāng)然記得。

“我不是工具。”

“那你現(xiàn)在呢？”艾瑟蘭問，“你愿意成為另一個‘秩序’的工具嗎？”

瑪爾西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浮現(xiàn)出淡淡的銀光。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夢境中醒來，諾登斯站在她面前，告訴她她被選中了。

她想起莉薩利亞在夢中低語，稱她為繼承者。

她想起赫卡瑞恩在鐘樓頂端，逼她做出選擇。

她一直以為，她是在做自己的決定。

可現(xiàn)在看來，她不過是被推著走到了這里。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我到底是誰？”

烏格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你可以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存在?！彼f，“只要你愿意。”

“或者……”艾瑟蘭緩緩舉起“真理之眼”，藍(lán)光閃爍，“你可以打開那扇門?！?/p>

他指向那道高聳的石門。

“門后是更高維度的世界。”他說，“是幻夢境真正的出口。如果你愿意開啟它，就能逃離這一切?！?/p>

瑪爾西婭抬頭看著門，眼中光芒閃爍。

“如果我打開了……幻夢境會怎樣？”

“它會崩塌?！卑m說，“但也會重生?！?/p>

瑪爾西婭沉默了。

她看著烏格，又看向艾瑟蘭。

一個是深淵的化身，一個是現(xiàn)實的闖入者。

一個承諾穩(wěn)定，一個帶來未知。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個畫面——

諾登斯站在云端，目光復(fù)雜。

莉薩利亞在夢境中微笑。

赫卡瑞恩在廢墟中轉(zhuǎn)身離去。

她睜開眼，銀光在她瞳孔深處燃燒。

“我不是你們期待的答案。”她輕聲說。

然后，她猛然撕開胸口的鱗片。

銀光爆發(fā)，如潮水般席卷整個神殿。

烏格驚怒交加：“你不該這么做！”

艾瑟蘭也變了臉色：“你真的……敢邁出這一步？”

瑪爾西婭沒有回答。

她轉(zhuǎn)身，朝那扇門走去。

門緩緩開啟，銀光如鎖鏈般纏繞她的身體。

她回頭看了一眼兩人，嘴角浮現(xiàn)一抹釋然的笑。

“我不是鑰匙?！?/p>

“我是門?！?/p>

她邁步踏入那道門。

身后，烏格的咆哮與艾瑟蘭的驚呼同時響起。

“她選擇了……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