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湖水牢的搜查并無太多收獲,除了幾具早已腐爛的囚尸,只在石壁的暗格里找到一些李德全與地方官員往來的信件,多是些貪贓枉法的記錄,并未涉及更深的陰謀。蕭弈將信件封存,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在離開時吩咐秦風(fēng):“你留在此地,徹查水牢的所有線索,尤其是這些囚尸的身份,務(wù)必查清他們與李德全、太子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若有異動,隨時傳信回京?!?/p>
秦風(fēng)躬身領(lǐng)命:“屬下遵命?!彼聪蛏蚯瀣?,眼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卻終究只是道,“沈小姐,京城不比太湖,萬事小心。”
沈清瑤點頭:“你也保重。”她知道,秦風(fēng)留下不僅是為了查案,更是為了防備太子可能存在的殘余勢力,這片看似平靜的湖面下,依舊暗潮洶涌。
船隊啟程返京時,已是三日后。沈清瑤站在甲板上,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太湖,心中五味雜陳。紅繡鞋找到了,卻是假的;柳嬤嬤與蘇夫人慘死,線索指向東宮;母親的賬本成了新的關(guān)鍵,卻不知藏于何處;太子生死未卜,李德全已死,可那股籠罩在頭頂?shù)年幹\氣息,卻絲毫沒有散去。
“在想什么?”蕭弈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淡淡的暖意。
沈清瑤回頭,見他手中拿著一件素色披風(fēng),不由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清晨的風(fēng)帶著水汽,確有些涼。“在想柳嬤嬤的兒子,不知他是否安全?!?/p>
“秦風(fēng)已帶精銳先行回京,會暗中護(hù)他周全?!笔掁膶⑴L(fēng)遞過來,“披上吧,仔細(xì)著涼?!?/p>
沈清瑤接過披風(fēng)披上,暖意瞬間包裹了全身,卻驅(qū)不散心底的疑慮:“陛下,您說……我母親的賬本,真的記錄了她幫瑞王斂財?shù)氖聠??”李德全臨死前的話,像一根刺,總在不經(jīng)意間扎得她心口發(fā)疼。
蕭弈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水天相接處:“清瑤,人活一世,難免會有身不由己之時。即便真有其事,也未必是她本意?!彼D(zhuǎn)過頭,眼神誠懇,“沈毅大人忠君愛國,我不信他的妻子會是奸佞之輩?!?/p>
沈清瑤心中微動,蕭弈的信任像一道微光,稍稍驅(qū)散了些陰霾。她輕輕點頭:“嗯,我也不信?!?/p>
歸京的航程比來時平靜許多,太子的蹤跡如同石沉大海,瑞王的殘余勢力也似被一網(wǎng)打盡,連沿途的官員都顯得格外恭順??稍绞瞧届o,沈清瑤越覺得不安,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正在京城悄然收緊。
春桃的傷勢漸漸好轉(zhuǎn),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肩胛骨的箭傷仍需靜養(yǎng)。她時常坐在艙內(nèi),一遍遍回憶蘇夫人死前的言行,試圖找出被忽略的細(xì)節(jié),卻始終一無所獲。
“小主,你說太子真的沒死嗎?”春桃一邊為沈清瑤磨墨,一邊問道,“那天那么大的風(fēng)浪,就算他換乘了小劃子,也未必能活下來吧?”
沈清瑤握著筆,在紙上勾勒出太子最后消失的懸崖輪廓:“他若想活,自然有辦法。李德全經(jīng)營太湖多年,定有不少隱秘的逃生路線?!彼D了頓,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深痕,“何況,他手里還有半塊海棠玉佩。”
那半塊玉佩與她袖中的這枚本是一對,是母親當(dāng)年親手雕琢,據(jù)說另一塊送給了“重要之人”。母親從未明說那人是誰,沈清瑤也從未想過,會在太子手中見到它。這是否意味著,母親與太子之間,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聯(lián)系?
船隊駛?cè)脒\河時,京城已遙遙在望。巍峨的城墻在夕陽下泛著金色的光芒,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絲毫看不出曾經(jīng)歷過一場風(fēng)波。
然而,當(dāng)他們的船??吭诖a頭時,沈清瑤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前來迎接的官員中,少了幾個本該出現(xiàn)的面孔,而負(fù)責(zé)守衛(wèi)碼頭的禁軍,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蕭弈顯然也注意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對身邊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低語幾句,對方立刻點頭離去。
“父皇!”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傳來,只見太子妃帶著幾名宮女匆匆跑來,見到蕭弈便跪了下來,“父皇,您可回來了!太子殿下他……他失蹤多日,宮里都亂套了!”
沈清瑤看著太子妃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冷笑。若太子真的失蹤,她身為太子妃,怎會直到此刻才露面?這分明是在演戲給外人看。
蕭弈扶起太子妃,語氣平淡:“此事朕已知曉,回宮再說?!彼聪蛏蚯瀣帲扒瀣?,你隨朕一同入宮?!?/p>
沈清瑤應(yīng)聲,與春桃跟著蕭弈的儀仗往皇宮走去。穿過朱雀門,踏上白玉橋,熟悉的宮墻在眼前展開,紅墻黃瓦,莊嚴(yán)肅穆,卻也藏著數(shù)不盡的陰謀與算計。
她知道,回到這座牢籠,意味著新的交鋒即將開始。柳嬤嬤的兒子還在東宮,母親的賬本下落不明,太子的陰謀尚未完全揭開,而她袖中的海棠玉佩,與太子手中的那半塊,究竟藏著怎樣的過往?
入宮的路很長,沈清瑤的腳步卻很穩(wěn)。她攥緊了袖中的玉佩,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無論前方有多少迷霧,她都必須走下去——為了死去的父親和柳嬤嬤,為了無辜慘死的蘇夫人,也為了查清母親真正的過往。
而此時的東宮,一間偏僻的耳房里,一個年輕的侍衛(wèi)正焦躁地踱步。他腰間掛著一塊普通的木牌,上面刻著“柳”字。桌上放著一個陳舊的木盒,他幾次想打開,都又縮了手。窗外,一只信鴿撲棱棱落下,腳上綁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她來了?!?/p>
—未完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