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禮還有三個月，汪順的訓練間隙總捧著本婚禮手冊翻。書禾去隊里看他，就見他蹲在訓練場邊，手指在“花藝布置”那頁劃來劃去，旁邊樊振東湊著看：“順哥，要不全擺乒乓球？多有特色?！?/p>

汪順把手冊合上往他懷里一塞：“你去給莎莎送水，別在這兒搗亂?！?/p>

書禾走過去，踢了踢他的鞋跟：“又在研究什么？”

他仰頭看她，眼里帶著點迷茫：“他們說主桌要擺桌花，你說用白玫瑰還是香檳玫瑰？”

“用向日葵啊，”書禾蹲下來，從他口袋里摸出顆糖，“你忘了，咱們庭院里的草坪，就得配金燦燦的花?！?/p>

汪順拍了下額頭：“對哦，你說過向日葵看著有勁兒?！彼鋈焕菹^(qū)走，“我讓隊里的美工幫我畫了張場地草圖，你看看行不行?！?/p>

草圖上，銀杏樹下搭著白色的花架，纏繞著薄荷藤，簽到臺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畫架，旁邊寫著“書禾的位置”。書禾指尖落在畫架上，忽然笑了：“你連這個都想到了？”

“怕你站累了，”他撓撓頭，“可以坐著畫幾筆，把婚禮現(xiàn)場畫下來，以后掛在時光博物館里?！?/p>

婚禮請柬是汪順親手寫的，用的是燙金的銀杏葉信封。他練了好幾天毛筆字，廢了半本宣紙，最后寫出來的字帶著點笨拙的認真。書禾在旁邊貼銀杏葉標本，一片葉子配一張請柬，指尖被漿糊粘得發(fā)黏。

“給隊里的請柬，”汪順忽然說，“我想加句話——‘歡迎來見證，我的轉(zhuǎn)身終點’。”

書禾抬頭看他，他眼里的光很亮。她想起他說過，游泳時的轉(zhuǎn)身需要借力，而她是他最穩(wěn)的支撐。原來所謂的終點，不是結(jié)束，而是另一種開始。

試穿婚紗那天，書禾站在鏡子前，裙擺上的銀杏葉刺繡在燈光下泛著光澤。汪順在外面等，聽見化妝師說“真好看”，緊張得在走廊里來回走。書禾推門出來時，他忽然定住，像被按下暫停鍵，眼眶慢慢紅了。

“不好看嗎？”書禾轉(zhuǎn)了個圈，裙擺散開像朵花。

他走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刺繡的葉子，聲音有點?。骸昂每?，就是……”他頓了頓，“忽然覺得，這五年像做夢似的?！?/p>

婚紗的裙擺很長，書禾走路時得提著。汪順就彎著腰幫她拎著裙擺，像捧著易碎的珍寶。路過鏡子時，書禾看見兩人的倒影——她穿著潔白的婚紗，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光。原來這就是他們用五年時光，一步一步走到的地方。

婚禮前一周，兩家人在新家包餃子。書禾媽媽教汪順搟皮，他手笨，搟出來的皮不是方的就是破的，惹得一屋子人笑。書禾坐在旁邊剝蒜，看他滿頭大汗地跟面團較勁，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他家吃餃子，他也是這樣笨手笨腳地幫阿姨干活，那時候她就想，這個男生真老實。

“婚禮當天的餃子，”汪順?gòu)寢尠阎蠛玫娘溩佣松蟻?，“得包個硬幣進去，誰吃到誰有福?！?/p>

書禾咬了口餃子，硌得牙床疼，吐出來一看，是枚五角硬幣。汪順湊過來：“分我一半福氣？”

她把硬幣塞給他：“全給你，訓練順順利利的?！?/p>

他卻又塞回來，攥著她的手按在她掌心：“你的福氣，自己留著?！?/p>

夜色漸深，親友們陸續(xù)散去。汪順在廚房洗碗，書禾靠在門框上看他。月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手腕的紅繩上，和戒指的光纏在一起。

“明天去試自行車，”他忽然說，“我找?guī)煾蛋炎握{(diào)低了點，你坐上去腳能沾地。”

書禾笑著點頭，忽然想起他寫在請柬上的話。她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臉頰貼在他后背：“汪順，你的轉(zhuǎn)身終點，也是我的起點?！?/p>

他手里的碗輕響一聲，轉(zhuǎn)過身把她圈進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班?，”他說，“咱們一起，往一輩子游?！?/p>

窗外的薄荷被風吹得沙沙響，像在為他們伴奏。書禾看著桌上的請柬，忽然開始期待春天的到來——期待銀杏樹下的誓言，期待向日葵的金黃，期待他牽著她的手，走過鋪著花瓣的草坪，把“新婚快樂”這四個字，過成往后每一天的尋常。

他們的婚禮，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