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后的第一個清晨,書禾是被陽光曬醒的。身邊的位置空著,卻留著淺淺的印記,像汪順昨夜熟睡時的輪廓。她坐起身,婚紗被小心地掛在落地衣架上,裙擺的銀杏葉刺繡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汪順端著早餐走進來,身上換了件寬松的家居服,頭發(fā)睡得有點亂?!靶蚜??”他把托盤放在床頭,里面是兩碗白粥,配著她愛吃的腐乳,“酒店廚房熬的,說新媳婦第一天得吃點清淡的。”
書禾笑著接過碗,指尖觸到溫?zé)岬拇杀凇!澳闶裁磿r候起的?”她舀了勺粥,看見他眼底淡淡的紅血絲。
“天剛亮就醒了,”他撓撓頭,坐在床邊看她吃,“去看了眼婚紗,怕壓出褶皺。”他頓了頓,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是枚小小的銀質(zhì)鑰匙,“昨天忘了給你,新家儲藏室的鑰匙,我把你的畫具和我的獎牌都放在那兒了,以后就是咱們的‘寶藏庫’?!?/p>
書禾把鑰匙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帶著他的體溫。她忽然想起昨夜鬧洞房時,樊振東非要他倆咬同一顆糖,結(jié)果糖掉在地上,汪順撿起來剝開糖紙自己吃了,說“不能浪費”,惹得滿屋子人笑。
“下午回爸媽家吃飯,”汪順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阿姨說給你燉了雞湯,補補精神?!?/p>
“那你的訓(xùn)練怎么辦?”書禾抬頭看他,知道他隊里管得嚴。
“請了三天假,”他笑得像個得逞的孩子,“教練說,新婚燕爾,得給點時間培養(yǎng)感情。”
回娘家的路上,汪順開得很慢。車窗外掠過熟悉的街景,書禾忽然指著街角的游泳館:“第一次見你,就在這兒?!?/p>
汪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館前的玉蘭樹比五年前粗了些。“那天你穿著白裙子,站在樹蔭下看我訓(xùn)練,”他側(cè)過頭看她,眼里的光很柔,“我游到岸邊時,總?cè)滩蛔⊥隳沁咁?,被教練罵了好幾次‘走神’。”
書禾忽然笑出聲:“原來那時候你就不老實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從那時候起,眼里就放不下別人了。”
到了家,飯菜的香氣早就飄了出來。書禾媽媽拉著她問東問西,汪順被書禾爸爸拉到陽臺抽煙,兩人對著夕陽說些男人間的話。書禾隔著窗戶看,見爸爸拍了拍汪順的肩膀,汪順點頭的樣子格外認真。
吃飯時,汪順一個勁給書禾夾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奥c吃,”他低聲說,“沒人跟你搶?!?/p>
書禾媽媽笑著說:“以前總擔(dān)心他訓(xùn)練忙,顧不上人,現(xiàn)在看來,是我們多慮了?!?/p>
汪順放下筷子,認真地說:“以前訓(xùn)練是為了站上領(lǐng)獎臺,現(xiàn)在多了個目標(biāo)——為了能早點回家,陪書禾吃晚飯?!?/p>
書禾的心跳漏了一拍,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飯,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傍晚回家,兩人坐在新家的沙發(fā)上,翻看著婚禮的照片。汪順忽然指著一張照片笑:“你看樊振東,搶鏡搶得比我們還積極?!?/p>
照片里,樊振東舉著“早生貴子”的牌子,半個身子都快擋住他們了。書禾笑著捶了他一下:“人家也是好心?!?/p>
翻到最后,是張兩人坐在草坪上的合影,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汪順的手指在照片上劃了劃:“等老了,咱們就坐在院子里,翻著這些照片,給孩子們講當(dāng)年的事。”
“誰要給你生孩子,”書禾嘴硬,心里卻軟得像棉花糖。
他忽然把她摟進懷里,下巴擱在她發(fā)頂:“不急,慢慢來。反正這輩子還長,咱們一件一件來——春天種向日葵,夏天去看海,秋天撿銀杏葉,冬天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書禾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細數(shù)往后的日子,忽然覺得,所謂的婚姻,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這樣——有人陪你吃清晨的白粥,有人記得你所有的小習(xí)慣,有人愿意和你把平凡的日子,過成一首寫不完的詩。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無名指的戒指閃著細碎的光。書禾看著墻上空白的時光博物館,忽然開始期待——期待第一張婚紗照掛上去的樣子,期待明年銀杏葉書簽上的“二”,期待往后每一個,有他在身邊的清晨和黃昏。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像條緩緩流淌的河,溫柔,且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