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的空氣里彌漫著橡膠地板和汗水的氣味。凌零站在場邊,看著張桂源在球場上來回奔跑,羽毛球在他拍下劃出銀色的弧線。每一次躍起扣殺,肌肉線條都繃出充滿生命力的弧度。
張桂源“接得好!”
他朝對面的隊員揚起明朗的笑容,汗珠從發(fā)梢甩出細碎的光。
但凌零看見了他轉(zhuǎn)身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霾。那種神情,像是陽光照不進的海溝,與他蓬勃的外表形成奇特的割裂。
張桂源“凌零!”
他突然朝她揮手
張桂源“要來試試嗎?”
當她握住他遞來的球拍時,掌心觸及握柄上深深的指痕——這是經(jīng)年累月才能形成的凹陷。拍桿上刻著細小的輪盤紋樣,與古琴腹款、王櫓杰的表盤如出一轍。
張桂源“手腕要這樣?!?/p>
張桂源從身后環(huán)住她,調(diào)整她的握拍姿勢。他的體溫隔著衣料傳來,帶著運動后的溫熱,動作卻規(guī)矩得近乎克制。
羽毛球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在它下墜的瞬間,凌零忽然看見張桂源瞳孔中映出的不只是球——還有無數(shù)破碎的光影,如同被擊碎的鏡面。
張桂源“你知道為什么我總在黃昏時訓(xùn)練嗎?”
他輕聲說,呼吸拂過她的耳尖
張桂源“因為這個時候的光線,最像她離開那天的夕陽?!?/p>
凌零的手一顫,球拍險些脫手。某個被遺忘的畫面突然閃現(xiàn):羽毛球場邊,少女轉(zhuǎn)身時揚起的發(fā)梢,還有張桂源伸出的、未能抓住任何東西的手。
凌零“她?”
張桂源沒有回答,只是拾起落地的羽毛球。白色羽毛在他掌心微微顫動,像垂死的蝶。
張桂源“有時候我覺得,你揮拍的樣子很像她?!?/p>
他忽然說,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張桂源“不是外貌,是那種...快要破碎卻強撐著的倔強?!?/p>
場邊的燈光驟然亮起。王櫓杰不知何時站在入口處,手里拿著訓(xùn)練記錄本。他的視線落在張桂源仍虛環(huán)著凌零的手臂上,鏡片后的眸光微沉。
王櫓杰“張同學(xué),訓(xùn)練時間結(jié)束了?!?/p>
張桂源松開手,后退半步。再抬頭時,又變回那個陽光爽朗的隊長
張桂源“會長真是準時?!?/p>
他朝凌零眨眨眼
張桂源“明天繼續(xù)?”
但在他轉(zhuǎn)身去收拾器材時,凌零看見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那里有道極淡的疤痕,形狀像被什么利器劃過。
王櫓杰走近,遞來一瓶水
王櫓杰“他和你說了什么?”
凌零“關(guān)于...某個離開的人?!?/p>
礦泉水瓶在王櫓杰指間發(fā)出輕微的脆響。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拂開她額前被汗水濡濕的發(fā)絲。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兩人都愣住了。
王櫓杰“有些回憶,”
他的指尖在她額際停留
“不如永遠封存?!?/p>
凌零在那雙總是冷靜的眼里看見了轉(zhuǎn)瞬即逝的痛楚。當她想要細看時,王櫓杰已恢復(fù)常態(tài),轉(zhuǎn)身朝張桂源走去。
兩個男人的身影在空曠的體育館中央對峙。陽光從高窗斜照進來,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疊,如同兩柄出鞘的劍。
凌零低頭看著手中的球拍。在握柄的凹陷處,她摸到一行極小的刻字:
「時輪五子·戍衛(wèi)」
場館另一側(cè),張桂源突然回頭看向她。逆光中,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可眼底那片深海卻洶涌著難以名狀的悲傷。
羽毛球靜靜地躺在腳邊,潔白的羽毛像某種未寄達的信箋。
系統(tǒng)界面悄然浮現(xiàn),顯示著新的提示:
【戍衛(wèi)者承載著最沉重的守護誓約。他的悲傷,是時輪運轉(zhuǎn)必需的代價?!?/p>
凌零忽然明白,張桂源那陽光下的陰影,或許正是這個巨大謎團中最疼痛的真相。而她與這些人的羈絆,遠比想象中更深、更痛。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