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古廟里飄著腐朽的香灰味。我跪在玄豹身邊,手指沾滿它身上的血。這畜生還在喘氣,但胸脯起伏越來越弱。
"得給它止血。"阿烈扯開隨身的包袱,翻出個布包。他手背有道新傷,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在青磚上洇出暗紅點子。
我扯了塊衣角想按住玄豹的傷口,可那畜生突然睜開眼。它喉嚨里滾出低吼,獠牙沾著血沫。"別亂動。"我輕聲說,"讓我?guī)湍恪?
玄豹眨了眨眼,尾巴掃過地面揚起灰塵。它這是認我了?記得頭回見面,這畜生差點咬斷我脖子。
阿烈突然抓住我手腕:"你真以為自己是誰?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要不是清瑤封印了你的力量……"
"閉嘴!"我猛地抽手。神像殘片在口袋里發(fā)燙,像是要燒穿布料。胸口那道紋路也開始疼,像是有人拿烙鐵貼著皮膚。
花貍貓忽然弓起脊背。它蹲在我肩頭,尾巴掃過阿烈的臉。金光在它眼中一閃而過,這該死的貓平時懶洋洋的,今天倒反常得很。
外頭雷聲轟隆。閃電劈下來時,我瞥見墻上壁畫。那些神像的臉都被砸爛了,只有一尊還完整。它眉心有道金紋,和我胸口的紋路一模一樣。
頭痛得厲害。我扶著墻慢慢站起來,神像殘片突然亮得刺眼。眼前畫面閃動:高臺、跪拜的強者、揮劍斬落星辰。那個我站在王座上,俯視眾生。
"你終于回來了。"幻象里的自己開口,"這一次,你還會選擇逃嗎?"
我捂住頭蹲下。玄豹舔了舔我掌心,溫熱的舌頭沾著血。老吳說過,止血得用紫云草。我記得山溝溝里長著一片,和烤紅薯是同一個方向。
"清瑤是在保護我。"我喃喃道,"她怕我……"
"她怕你覺醒。"阿烈打斷我,"怕你想起自己是誰。"
花貍貓突然竄上神像。它爪子劃過額前時,那道金紋亮了起來。記憶如潮水涌來:我親手封印自己,托付花貍貓守護。那天我抱著它說:"等我忘了這一切,你就替我記住。"
"所以……是我自己選的。"我抬頭看神像,"是我主動封印了力量。"
阿烈沒說話。他盯著我胸口的紋路,那里青光閃爍,和神像金紋交相輝映。
外頭傳來腳步聲。玄豹掙扎著要起身,卻被阿烈按住。"省點力氣。"他說。
"他們來了。"我說。神像殘片又開始震動,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
話音未落,破廟門被踹開。疤臉女人帶著六個黑衣人闖進來,每人手里都握著符箓。她額角的傷口滲著血,笑起來比阿烈更冷。
"神族余孽。"她冷笑,"你們跑不掉了。"
玄豹低吼一聲撲上去。對方甩出雷符,紫光劈在它身上。玄豹慘叫著摔在地上,口鼻溢出血沫。
"住手!"阿烈擋在我面前。女人甩出三張火符,火焰瞬間吞沒他的衣擺。
我沖過去蹲下,手按在玄豹傷口上。熱乎乎的血從指縫往外冒。玄豹用最后的力氣舔了舔我掌心,眼睛慢慢失去光彩。
"別裝了。"女人抽出第二把刀,"你以為自己是誰?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要不是清瑤封印了你的力量……"
"住口!"我捂住耳朵。胸口那道紋路又開始燙,像是有人拿著烙鐵往我心口戳。
女人卻笑起來,笑聲刺破雨幕:"你摸著良心說,不想知道真相?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我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漫開。我想轉(zhuǎn)身逃,卻發(fā)現(xiàn)腳底粘在地上。神像殘片發(fā)出嗡鳴,青光順著裂縫爬過來,纏上我的鞋底。
花貍貓突然撲向女人。它爪子劃過對方手腕時,我看到一道金光閃過。女人悶哼一聲,刀鋒偏了半寸。玄豹趁機撲上去,獠牙咬住她的腰帶。
"跑!"阿烈拽著我往外沖。雨點砸在臉上像冰碴,我聽到女人在后面喊:"仙盟的人馬上就到!"
我們沖進雨幕,花貍貓竄上屋檐。玄豹跟上來時,身上帶著血,不知是女人的還是它的。阿烈拉著我鉆進林子,我手腕的傷口還在流血。他扯下外袍包住我手掌,布料立刻被浸透。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額角有道新傷,血正往眼眶里流。"為什么救我?"我聲音發(fā)抖。
他抹了把臉,血水順著下巴滴在我肩上:"因為你是誰,我就得是誰。"
他說完就背著我往前走。玄豹和花貍貓一左一右護著,雨越下越大。我最后聽到的是女人留在破廟里的笑聲,還有神像殘片在暴雨中發(fā)出的嗡鳴。
天快亮時,我們終于甩掉了追兵。阿烈靠在樹干上喘氣,玄豹趴在他腳邊?;ㄘ傌堯樵谖覒牙锎蚝魢?。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誰?"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我搖頭:"我不知道。"
"那就跟我回去。"他抓住我手腕,"讓我?guī)湍阏一卣嬲淖约骸?
"可我不想變成另一個人。"我說,"我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
"你現(xiàn)在的生活是假的。"他聲音發(fā)顫,"你以為自己是誰?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要不是清瑤封印了你的力量……"
"閉嘴!"我猛地抽手,卻被他攥得更緊。神像殘片在口袋里發(fā)光,像是無數(shù)只眼睛盯著我看。
花貍貓突然弓起脊背。它眼中閃過一絲金光,尾巴掃過阿烈的臉。玄豹齜著牙,喉嚨里滾動著低吼。
"他們怕你。"阿烈的聲音壓得很低,"從你出生那天就在怕。"
我抱住頭,更多畫面涌上來。這次不同,不是清瑤、不是陸子軒、不是老吳——而是……我自己。我看到自己站在高臺上,俯視眾生。我看到自己揮劍斬落星辰,看到自己坐在王座上,身邊跪著無數(shù)強者。
"你終于回來了。"那個我看著我,嘴角帶著笑,"這一次,你還會選擇逃嗎?"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林子里。阿烈滿臉焦急地看著我,玄豹低吼著繞著我打轉(zhuǎn)。
"我不想知道這些……"我喃喃,"如果覺醒意味著失去現(xiàn)在的我……那我寧愿永遠沉睡。"
花貍貓?zhí)挛业男乜冢自谂赃?,眼神深邃。阿烈沉默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伸手把我抱起來。
"你會明白的。"他說。
玄豹跟在我們身后,回頭看了眼仍在發(fā)光的神像殘片,低吼一聲,跟著我們走進密林深處。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鐘鳴。而我,只記得自己最后看到的畫面——花貍貓眼中,那一抹不屬于它的金光。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