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程煜走進錄音區(qū)。

"這樣不行。"林小滿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每次你讓我'表現(xiàn)更多情感'，我就越彈越機械。音樂不是這樣工作的！"

程煜愣了一下："我只是想達到最完美的效果..."

"最完美？"林小滿站起身，"音樂不是拼圖，可以精確計算每個碎片的位置。它是呼吸，是心跳，是活的東西！"

程煜沒想到她會突然爆發(fā)："小滿，這是專業(yè)錄音，不是咖啡店的即興表演。我們需要一個經(jīng)得起反復(fù)聆聽的版本。"

"所以你是在說我的音樂不夠?qū)I(yè)？"林小滿的眼睛閃著怒火。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煜努力保持冷靜，"但商業(yè)音樂有它的規(guī)則——"

"又是商業(yè)！"林小滿打斷他，"你總是把音樂分成'商業(yè)'和'藝術(shù)'，仿佛兩者水火不容。也許問題不在于我的演奏，而在于你的制作理念！"

錄音棚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程煜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他從未見過林小滿這樣激動，平日里溫和的她此刻像變了個人。

"我需要休息一下。"林小滿最終說道，轉(zhuǎn)身走向休息區(qū)。

程煜回到控制室，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他回放剛才的錄音，確實，技術(shù)上無可挑剔，但缺少了那種直擊人心的力量——那種讓他在咖啡店第一次聽到時就為之震撼的魔力。

半小時后，林小滿回來了，臉色平靜了許多："抱歉，我反應(yīng)過度了。"

"不，你是對的。"程煜嘆了口氣，"我太執(zhí)著于'完美'，反而扼殺了音樂的靈魂。"

林小滿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應(yīng)。

"這樣吧，"程煜關(guān)掉復(fù)雜的錄音設(shè)置，"我們就錄一次，就像在咖啡店那樣。沒有技術(shù)評判，只是...你和我，還有音樂。"

林小滿的眼神柔和下來，點點頭回到鋼琴前。這次，程煜只打開了最基礎(chǔ)的錄音設(shè)備，甚至沒有戴監(jiān)聽耳機。

音樂響起，與之前截然不同。林小滿的演奏自由而奔放，有些音符甚至不那么"準(zhǔn)確"，卻充滿了鮮活的情感。程煜屏住呼吸，仿佛第一次真正聽到這首曲子。

最后一個音符漸漸消散，錄音棚陷入寂靜。程煜久久沒有出聲，直到林小滿疑惑地看向控制室。

"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太美了。"

林小滿臉上綻放出笑容："所以這才是你想要的效果？"

"比我想要的更多。"程煜走進錄音區(qū)，"對不起，我早該相信你的直覺。"

林小滿搖搖頭："我們只是方式不同。你追求精確，我追求感覺。但最終目標(biāo)是一樣的——做出打動人心的音樂。"

他們相視一笑，剛才的沖突仿佛從未發(fā)生。程煜突然意識到，這正是他一直缺少的——一個能挑戰(zhàn)他、激發(fā)他，又能與他達成共識的合作伙伴。

接下來的錄制順利得不可思議。他們嘗試了多種風(fēng)格，從極簡的鋼琴獨奏到加入豐富編曲的完整版本，每一版都獨具特色。

"難以置信。"張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控制室，他聽了剛才的錄音，"林小姐，你的演奏太有感染力了。程煜，這次編曲也很出彩，比你們之前交的demo更有層次。"

程煜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7點了："我們錄了這么久？"

"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不計時。"張毅拍拍他的肩，"對了，公司決定把《雨過天晴》作為專輯主打歌，下個月開始宣傳。林小姐，準(zhǔn)備好成為焦點吧！"

林小滿的笑容僵了一下："焦點？"

"媒體采訪、宣傳活動、可能的巡演..."張毅興奮地列舉著，"你的故事很吸引人——放棄茱莉亞開咖啡店的天才鋼琴師。"

程煜注意到林小滿的不安，適時插話："這些細節(jié)可以慢慢商量。今天大家都累了，我們先休息吧。"

送走張毅后，程煜開始整理錄音文件。林小滿坐在鋼琴前發(fā)呆，手指無意識地按著靜音鍵。

"在想什么？"程煜走到她身邊。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林小滿輕聲說，"一個月前，我只是個咖啡店老板，偶爾彈彈琴?，F(xiàn)在突然要出專輯、接受采訪..."

程煜坐到她旁邊的琴凳上："害怕了？"

"有一點。"林小滿誠實地說，"但更多的是不確定...我到底想要什么。"

程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關(guān)于李明遠的投資提案，你決定了嗎？"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我打算接受。但有個條件——咖啡店的名字和理念不能變，員工也要全部保留。"

程煜微笑："他會同意的。這對雙方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

"謝謝你，程煜。"林小滿突然說，"不只是為了介紹投資人，還有...今天在錄音棚的理解。"

程煜不自在地聳聳肩："專業(yè)合作本該如此。"

"不，不只是專業(yè)。"林小滿直視他的眼睛，"很少有人能真正聽懂我的音樂，更別說為它爭吵后又達成共識。這...很特別。"

程煜感到心跳加速，她的目光太過直接，讓他無處躲藏。就在這時，林小滿的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聲，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餓了吧？"程煜站起身，"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

林小滿搖搖頭："不如回咖啡店？我可以做意面，配上今天新到的咖啡豆。"

"你還會做意面？"

"意大利奶奶親授的秘方。"林小滿調(diào)皮地眨眨眼，"算是我的另一項隱藏技能。"

他們收拾好設(shè)備，走出錄音棚。夜幕已經(jīng)降臨，城市燈火璀璨。程煜幫林小滿拿著包，兩人并肩走在街上，影子在路燈下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對了，"林小滿突然說，"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程煜想了想："你是說...我們約定要一起創(chuàng)作一首新歌？"

"沒錯！"林小滿眼睛一亮，"專輯主打歌已經(jīng)有了，但我們還需要一首真正代表'我們'的作品。"

"有什么想法嗎？"程煜問。

林小滿放慢腳步，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月亮："我在想...也許可以叫《滿月》。關(guān)于咖啡、音樂，和...意外的相遇。"

程煜看著她被月光勾勒的側(cè)臉，一種溫暖的情感在胸中蔓延："《滿月》...我喜歡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