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灼的靜心訣漸漸讀順了。有時練劍累了,會坐在峰頂?shù)氖噬戏瓗醉?,風(fēng)掠過書頁,沙沙作響,倒比往日的呼嘯柔和些。
這日剛合上書,就見凌長老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個卷宗。
“霧瘴林的黑袍人有蹤跡了?!绷栝L老道,“在東邊的落霞城,傷了幾個修士,手法和之前一樣,用的蝕心藤毒素?!?/p>
許凌灼起身:“要去查?”
“嗯,你和亓捻酒一起去?!绷栝L老遞過卷宗,“他懂醫(yī),能辨認毒素殘留;你速度快,便于追蹤?!?/p>
許凌灼接過卷宗,沒異議。
去藥谷找亓捻酒時,他正在曬新采的靈草。竹席上攤著各色葉片,綠的、紫的、帶金邊的,分類整齊。
“落霞城出事了。”許凌灼把卷宗遞給他。
亓捻酒擦了擦手,接過翻看。看完后,他把靈草收進藥箱:“何時出發(fā)?”
“現(xiàn)在。”
兩人御劍往落霞城去。一路無話,只有風(fēng)聲在耳邊掠過。
落霞城不大,因城郊的晚霞出名。兩人進城時,正是傍晚,天邊的云燒得通紅,卻掩不住城中的幾分壓抑。
找了家客棧住下,許凌灼去打聽消息,亓捻酒則留在房里整理藥箱。
入夜,許凌灼回來,帶回些干糧。
“城西的張記布莊老板,三天前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后院,身上有黑痕,和霧瘴林的尸體一樣?!彼扬灧旁谧郎?,“還有兩個修士,在城外被發(fā)現(xiàn),也是同樣的死狀?!?/p>
亓捻酒拿出紙筆,畫了個簡單的地圖:“三個地點,呈三角分布,中心是城主府。”
“你的意思是,目標是城主府?”
“未必,但可以去看看?!必聊砭剖掌鸬貓D,“明早去城西看看尸體?!?/p>
次日一早,兩人去了張記布莊。老板的尸體還沒下葬,停在靈堂里。亓捻酒掀開白布,仔細檢查尸體上的黑痕,又用銀針探了探,眉頭微蹙。
“毒素比霧瘴林的更烈,像是被提純過?!彼?,“而且,這毒素里混了點別的東西。”
“什么?”
“說不清楚,像是……某種符咒的氣息。”亓捻酒放下銀針,“去看看那兩個修士的尸體?!?/p>
城外的尸體已經(jīng)被處理了,只留下些血跡。亓捻酒蹲下身,指尖沾了點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又用靈力探了探。
“和布莊老板身上的毒素一樣?!彼酒鹕?,“去城主府附近看看。”
城主府外守衛(wèi)森嚴。兩人沒靠近,只是在周圍的街道轉(zhuǎn)了轉(zhuǎn)。轉(zhuǎn)到一條僻靜的巷子時,許凌灼忽然停下。
“有人?!彼吐暤溃瑐?cè)身躲進墻角。
亓捻酒跟著躲好。片刻后,一個黑影從巷子深處閃過,速度極快,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是黑袍人?”亓捻酒問。
“看不清,但氣息像。”許凌灼道,“跟上?!?/p>
兩人悄無聲息地跟在黑影后面。黑影繞到城主府的后墻,身形一晃,竟穿墻而入。
“是障眼法?!必聊砭频溃八趬ι腺N了符?!?/p>
許凌灼引動風(fēng),吹開墻邊的落葉,果然露出一張淡黃色的符紙。
“我進去,你在外接應(yīng)。”許凌灼道。
“一起?!必聊砭颇贸鰩最w丹藥,“這是破妄丹,能防幻術(shù)。”
許凌灼接過丹藥吞下,和亓捻酒一起穿過符紙,進了城主府。
府內(nèi)靜悄悄的,巡邏的侍衛(wèi)像是沒看見他們。
“符紙制造了幻境,讓他們看不見我們?!必聊砭频?,“黑袍人應(yīng)該在里面?!?/p>
兩人往里走,在花園深處的假山后,聽到了說話聲。
“……只要拿到城主的心頭血,這蝕心藤就能大成,到時候清霄宗也奈何不了我們?!笔呛谂廴说穆曇簟?/p>
“小心點,聽說清霄宗的人來了?!绷硪粋€聲音道。
“來了又如何?不過是送死。”
許凌灼和亓捻酒對視一眼,同時現(xiàn)身。
黑袍人顯然沒料到他們會進來,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正好,送上門來的靈力?!?/p>
他揮手放出幾條黑色藤蔓,直撲兩人。旁邊還站著個灰衣人,手里拿著符紙,顯然是那個符修。
許凌灼拔劍,風(fēng)刃斬斷藤蔓,直逼黑袍人。亓捻酒則對付灰衣人,甩出幾根銀針,打落他手里的符紙。
灰衣人見狀,從懷里掏出一張黑色的符,往地上一拍。符紙化作一個黑色的罩子,將兩人罩在里面。
“是鎖靈罩,能困住靈力!”亓捻酒道。
罩子內(nèi)壁滲出黑色的霧氣,和霧瘴林的瘴氣相似。許凌灼引動風(fēng),卻發(fā)現(xiàn)風(fēng)在罩子里打了個轉(zhuǎn),散不開。
“沒用的,這罩子專門克制風(fēng)靈根?!被乙氯说靡獾匦?。
黑袍人趁機放出更多藤蔓,纏向兩人。許凌灼揮劍抵擋,卻發(fā)現(xiàn)靈力運轉(zhuǎn)滯澀,劍招慢了半拍。
亓捻酒忽然抓住許凌灼的手腕,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木靈根的靈力溫和,卻帶著一股韌性,與風(fēng)靈根的靈力相遇,竟讓滯澀的風(fēng)勢活泛了些。
“集中精神?!必聊砭频吐暤馈?/p>
許凌灼點頭,借著這股靈力,劍勢陡然加快,劍光帶著綠光,竟在罩子上劃出一道裂痕。
“不可能!”灰衣人臉色大變,連忙催動符紙,想修補裂痕。
亓捻酒趁機拿出一把藥粉,撒向灰衣人。藥粉遇空氣化作綠色的煙霧,灰衣人吸入一口,頓時咳嗽起來,操控符罩的靈力斷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許凌灼的劍帶著兩人合力的靈力,劈開了鎖靈罩。
“走!”黑袍人見勢不妙,拉著灰衣人就要逃。
許凌灼哪會放過,風(fēng)隨劍走,瞬間追上,劍鞘敲在灰衣人背上?;乙氯藨K叫一聲,倒在地上。
黑袍人獨自遁走,消失在夜色里。
許凌灼想去追,被亓捻酒拉?。骸跋葘徦?。”
灰衣人被封住靈力,癱在地上,臉色慘白。
“黑袍人是誰?你們?yōu)槭裁匆梦g心藤?”亓捻酒問道。
灰衣人咬著牙,不肯說話。
許凌灼踩在他的手腕上,微微用力:“說?!?/p>
灰衣人痛呼一聲,連忙道:“我們是‘蝕骨門’的,門主想靠蝕心藤提升修為,稱霸修仙界……”
“你們門主在哪?”
“我不知道,他從不告訴我們具體位置……”
再問,也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許凌灼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去告訴城主,讓他派人來處理。”許凌灼道。
亓捻酒點頭,轉(zhuǎn)身去找城主。
許凌灼守在灰衣人旁邊,看著地上斷裂的藤蔓,眉頭微皺。剛才和亓捻酒合力時,他感覺到對方的靈力像水流,總能恰到好處地填補他風(fēng)靈根的縫隙,這種感覺很奇怪,卻不討厭。
亓捻酒很快回來,身后跟著城主和侍衛(wèi)。
“多謝兩位仙師。”城主拱手,“大恩不言謝,若有需要,盡管吩咐。”
“不必,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痹S凌灼道,“這人交給你,好好看管,后續(xù)會有宗門的人來接手?!?/p>
處理完事情,兩人回了客棧。
“蝕骨門,沒聽過?!痹S凌灼倒了杯水。
“可能是新冒出來的邪修門派?!必聊砭频?,“他們能提純蝕心藤毒素,還會用符陣,不簡單。”
許凌灼喝了口水:“明天回宗門?”
“嗯,把情況報上去?!?/p>
次日清晨,兩人離開落霞城。御劍飛行時,亓捻酒忽然道:“昨天合力的時候,你的風(fēng)好像穩(wěn)了些?!?/p>
許凌灼看了他一眼:“你的靈力也不錯?!?/p>
“玉青圣體本就擅長調(diào)和靈力?!必聊砭频溃盎蛟S,我們可以試試多配合幾次?!?/p>
許凌灼沉默片刻:“再說?!?/p>
風(fēng)掠過兩人之間,帶著清晨的涼意,卻沒像往常那樣隔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