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片樹林成了她每日練劍后必然造訪的秘密花園。她總是抱著木劍,在虬結(jié)的樹根間、在厚積的落葉上,或坐或臥,屏息凝神,豎起耳朵捕捉著花苞裂開的微響,用目光細細搜尋著枝頭任何一點萌動的粉意。
一次,又一次。
年復(fù)一年,她踮起的腳尖已能觸到低垂的枝椏,撫過樹皮的小手也褪去了最初的稚嫩??蛇@片被寄予了無限期待的櫻林,卻仿佛被時光遺忘,又或是陷入了一場無人能喚醒的沉眠。
——從她有記憶開始,這漫山遍野的綠意,就從未為她綻放過哪怕一朵花苞。
只有風(fēng)穿過林間,發(fā)出悠長的嘆息,像是回應(yīng)著她無聲的、年復(fù)一年的疑問。
陽光暖融融的,像叔公粗糙手掌的溫度,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厚厚的落葉上畫出好多亮閃閃的小光斑。櫻月抱著她最寶貝的小木劍——這可是叔公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像往常一樣溜進了她最喜歡的這片大樹林。
“好高呀…”她仰著小腦袋,脖子都有點酸了。頭頂全是密密的、綠油油的葉子,像一片望不到邊的綠色天空。叔公說,這些都是櫻花樹,它們睡著的時候是綠色的,等睡醒了,就會開出粉粉白白的花,像下雪一樣漂亮!
可是…她一次也沒見過它們開花。
“是不是你們睡得太香啦?”她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旁邊一棵大樹粗糙的樹皮,小聲嘀咕著,“櫻月都等了好久好久了…”樹葉沙沙地響,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嘆氣。
一個念頭像小鳥一樣撲棱棱飛進她的小腦袋:爬上去看看!說不定最高的樹枝上,藏著最早醒來的小花苞呢?
說干就干!她學(xué)叔公佩劍的樣子把小木劍小心地插在后腰的衣帶里,赤著的小腳丫踩在樹干凹凸不平的地方,小手緊緊抓住突出的枝椏,嘿咻嘿咻地往上爬。樹皮有點扎手,但她一點也不怕。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帶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自由極了!
越爬越高,視野也越來越開闊。她能看到遠處叔公小院那灰色的屋頂,還有更遠處那些王權(quán)家好大好大的房子尖尖的角。她喜歡待在這里,比待在那些又高又冷的房子里舒服多了。
就在她踮著腳,努力想夠到一根看起來特別結(jié)實的樹枝時——
“危險!”
一個清朗又有點急的聲音突然從下面?zhèn)鱽?,像山澗里叮咚的清泉,又像撥動了她心里一根沒聽過的琴弦。
——哎呀!被發(fā)現(xiàn)了!
櫻月嚇了一跳,小腳丫一滑,抓樹枝的手也松了!身體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風(fēng)呼呼地從耳邊刮過,她的小心臟嚇得撲通撲通直跳,像揣了只亂蹦的小兔子。
【完了完了!屁股要摔疼了!】她害怕地閉緊眼睛,小手卻本能地想去摸腰后的木劍。只因為叔公說過,劍要握緊,心里就不慌!只要有劍在,就可以無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