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時,李承澤是被頸間的酥癢弄醒的。
他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便撞進一片深邃的墨色里。范閑不知醒了多久,正低頭看著他,呼吸拂過頸側的傷處,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昨夜被啃咬過的鎖骨泛著熱意,腰間的酸痛更是提醒著他昨夜的荒唐,李承澤猛地偏過頭,耳尖瞬間漲得通紅。
“醒了?”范閑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指尖卻不規(guī)矩地滑過他敞開的領口,“太醫(yī)說你頸傷怕風,躺著別動?!?/p>
“放開!”李承澤抬手去推,卻被他順勢握住手腕按在枕側。范閑翻身覆上來,胸膛的溫熱緊貼著他的,昨夜那股侵略性的氣息未散,卻少了幾分暴戾,多了些慵懶的繾綣。
“再鬧,”范閑低頭,鼻尖蹭過他的耳垂,“就再讓你嘗嘗昨晚的滋味?!?/p>
這話像淬了火的烙鐵,燙得李承澤渾身一僵。他偏過頭瞪著對方,眼底還帶著未褪的水汽,怒視卻更像嗔怪:“范閑,你無恥!”
“嗯,”范閑低笑,竟坦然應了,“對著你,我確實沒什么底線?!?/p>
他說著,手指已經(jīng)探進被子里,輕輕按在李承澤腰側的瘀青上。那里是昨夜掙扎時撞到床柱留下的痕跡,范閑的動作放得極輕,帶著些微的涼意,竟奇異地緩解了酸痛。李承澤想躲開,卻被他按得更穩(wěn),只能咬著唇任由他動作,耳根的紅意卻蔓延到了臉頰。
“太醫(yī)說你體虛,”范閑忽然開口,目光落在他泛白的唇色上,“今日起,三餐我讓廚房盯著?!?/p>
“不必勞煩范大人費心。”李承澤別過臉,聲音冷硬,“我何時能走?”
范閑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起身披衣:“等你傷好了?!?/p>
“我沒什么傷!”李承澤猛地坐起來,錦被滑落肩頭,露出滿身曖昧的痕跡,“范閑,你囚禁皇子,就不怕……”
“怕什么?”范閑回頭看他,晨光落在他眼底,映出幾分玩味,“怕你告訴陛下?還是怕你那些舊部來救你?”
他語氣里的嘲諷像針,刺得李承澤臉色發(fā)白。昨夜的鴿哨是他最后的希望,如今被范閑輕描淡寫地提起,無異于在他心上碾了一腳。李承澤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們不會罷休的?!?/p>
“那就讓他們來?!狈堕e系好玉帶,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來了正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清剿。”
他語氣里的殺意讓李承澤心頭一寒。他知道范閑說得出做得到,那些舊部雖是為了助他脫困,可在范閑眼里,不過是些該清除的障礙。李承澤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被范閑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你若想保他們,”范閑俯身,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就乖乖留在我身邊?!?/p>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交視的目光里。李承澤看見他眼底的篤定,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他忽然覺得無力,昨夜的掙扎與反抗,在范閑絕對的強勢面前,不過是徒勞。
“你到底想怎樣?”李承澤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疲憊。
范閑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松開手,直起身:“很簡單,安分待著,做我的人?!?/p>
“你做夢!”李承澤幾乎是吼出來的,抓起枕邊的玉佩就往他身上砸。
玉佩擦著范閑的肩頭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范閑卻沒動怒,只是彎腰撿起玉佩,拂去上面的灰塵。那是塊成色極好的暖玉,刻著精致的云紋,是當年先帝賜給李承澤的,他戴了許多年。
“這玉不錯,”范閑把玩著玉佩,忽然笑了,“留著給你壓驚?!?/p>
他將玉佩塞回李承澤手里,轉(zhuǎn)身往外走:“我讓人送早膳來,你好好想想?!?/p>
門被關上的瞬間,李承澤攥著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暖玉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卻暖不了他冰涼的心。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鎖骨處的齒印在晨光下格外清晰,像個恥辱的烙印。
窗外傳來灑掃的聲音,陽光越發(fā)明媚,照得臥房里一片亮堂,卻照不進李承澤心頭的陰霾。他知道,從昨夜開始,有些東西徹底不一樣了。范閑用最粗暴的方式闖進他的世界,撕開了所有偽裝,將他的驕傲與體面碾得粉碎。
可為何……想起昨夜范閑最后將他攬進懷里的動作,想起他指尖拂過淚痕時的輕柔,心頭會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李承澤用力晃了晃頭,試圖驅(qū)散這荒唐的念頭。他是皇子,是范閑的政敵,他們之間只有算計與仇恨,不該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牽扯。
可頸間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腰間的酸痛也提醒著他昨夜的親密,那些被強行壓制的悸動,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心底悄悄蔓延。
他閉上眼,將臉埋進錦被里,鼻尖縈繞著的,除了自己慣用的皂角香,還有范閑身上那股凜冽的酒香。
這味道,怕是要纏上他很久了。
臥房外,范閑站在廊下,聽著里面沒了動靜,才對身后的王啟年道:“盯緊點,別讓任何人靠近?!?/p>
“是,大人?!蓖鯁⒛旯笆郑澳恰瓘N房備的燕窩粥?”
“端進去?!狈堕e望著庭院里初升的朝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告訴他,是太醫(yī)吩咐的?!?/p>
王啟年應了聲,轉(zhuǎn)身往廚房去。范閑卻依舊站在原地,晨光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可他眼底的情緒卻晦暗不明。
他知道自己昨夜失控了。那三聲鴿哨像根引線,點燃了他積壓已久的恐慌。他怕李承澤真的會走,怕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再次消失,所以才用了最極端的方式,想將他牢牢鎖在身邊。
可看到李承澤的眼淚時,他又悔了。
那個總是豎起尖刺的人,那個把驕傲看得比命還重的人,竟被他逼得落了淚。范閑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覺得一陣煩躁。
或許,他真的該換種方式。
至少,得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只想困住他。
范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往書房走。有些事,該早點安排了。他要掃清所有障礙,要讓李承澤知道,留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無論用什么方法,他都不會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