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筑基成功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傳遍青云宗上下。
清晨的演武場上,數(shù)十名弟子正圍著新立的功勛碑議論紛紛。碑上最顯眼的位置,凌絕的名字已被金漆填刻,后面標注著“筑基初期“四個小字,與其他煉氣期弟子的名字形成鮮明對比。
“才入門半年就筑基,這速度怕是宗史上都排得上號了。“
“聽說他引來了四道劫雷,最后那道還是心魔雷,竟硬生生用拳頭轟散了?“
“混沌靈根果然霸道,難怪宗主會親自賜下天蠶法衣......“
議論聲中,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插了進來:“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得了件好法寶罷了。真論實打?qū)嵉男逓?,未必比得上我等苦修多年的弟子。?/p>
說話的是外門弟子中的佼佼者趙峰,煉氣八層的修為,素來眼高于頂。他盯著碑上的名字,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本該屬于他的資源,最近幾次都被優(yōu)先分給了凌絕。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趙師兄說得是,筑基又如何?沒經(jīng)過歷練打磨,實戰(zhàn)起來指不定是個花架子?!?/p>
“可不是嘛,三日后的宗門小比,咱們倒要看看這位'天才'有多少真本事。“
眾人哄笑起來,卻沒注意到演武場入口處,李月瑤正牽著凌絕的手腕站在那里。
“別往心里去?!袄钤卢庉p聲道,指尖觸到他微涼的皮膚,“外門弟子競爭本就激烈,他們只是嫉妒罷了?!?/p>
凌絕淡淡一笑,目光掃過那群議論的弟子,并未放在心上。他此刻更在意的是丹田內(nèi)那枚混沌丹珠——經(jīng)過劫雷淬煉,丹珠表面竟浮現(xiàn)出細密的雷紋,運轉靈力時,能隱約聽見雷鳴之聲。
“師姐,三日后的小比......“
“放心,只是宗門內(nèi)部的切磋,點到即止?!袄钤卢幰詾樗趽膭儇摚B忙解釋,“你剛筑基,就算不出戰(zhàn)也無妨?!?/p>
凌絕卻搖頭:“我要參加?!?/p>
他需要一場實戰(zhàn)來檢驗筑基后的實力,更想借此機會看看,青云宗內(nèi)是否真如鎮(zhèn)源玉偶爾傳來的異動所示,藏著不尋常的氣息。
兩人正說著,一道青影從空中掠來,穩(wěn)穩(wěn)落在他們面前。玄陽真人手持拂塵,衣袂上還沾著晨露,顯然剛從主峰下來。
“隨我來?!袄系朗空Z氣平淡,轉身往藏經(jīng)閣方向走去。
凌絕與李月瑤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藏經(jīng)閣頂層的觀星臺終年鎖著,此刻卻門戶大開。凌絕踏入其中,才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處布置精妙的推演陣,三十六面水鏡懸浮在空中,倒映著四面八方的景象——有弟子修煉的身影,有護山大陣的靈力流轉,甚至能看見百里外妖獸森林的動靜。
“你筑基時引來的異象,已驚動了其他宗門。“玄陽真人拂塵輕揮,水鏡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三枚令牌,“這是三宗會武的請柬,下月初一在落霞谷舉行?!?/p>
凌絕瞳孔微縮。三宗會武每三年一次,由青云宗、烈火門、萬法閣輪流主辦,表面是切磋交流,實則是爭奪秘境資源的歸屬權。往年只有金丹期修士才有資格參加,如今竟給了他一張請柬。
“宗主的意思是......“
“你不必參戰(zhàn)。“玄陽真人打斷他,指尖點向最左側的水鏡,鏡中立刻顯出片迷霧籠罩的山谷,“但你要去這里,幫我取一樣東西?!?/p>
鏡中山谷陰風陣陣,隱約能看見巖壁上刻著古老的符文,與鎮(zhèn)源玉背面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這是......“
“斷魂谷,三百年前上古修士的埋骨地?!袄系朗柯曇舻统?,“傳說谷中藏著一枚'定魂珠',能穩(wěn)固神魂,正好克制你混沌靈根修煉時偶爾出現(xiàn)的神魂震蕩。“
凌絕握住腰間的鎮(zhèn)源玉,古玉此刻微微發(fā)燙,似乎在呼應水鏡中的景象。他剛想答應,卻聽見李月瑤輕聲道:“師父,斷魂谷不是早就被列為禁地了嗎?據(jù)說里面有......“
“有什么?“玄陽真人目光銳利地看向她。
李月瑤咬了咬唇,終究沒說下去。凌絕卻從她閃爍的眼神中看出,那山谷里藏著的,恐怕不止定魂珠那么簡單。
“此去危險,你可愿意?“玄陽真人轉向凌絕,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凌絕望著水鏡中翻涌的迷霧,想起筑基時那道詭異的第四道劫雷,以及鎮(zhèn)源玉傳來的警示。他深吸一口氣:“弟子愿往?!?/p>
老道士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拂塵甩出一個錦袋:“這里面有三張傳送符,危急時可直接返回。記住,只取定魂珠,其他東西不要碰。“
凌絕接過錦袋,指尖觸到袋中硬物,還以為是護身法器,便隨手收進儲物袋。
離開藏經(jīng)閣時,李月瑤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斷魂谷不對勁,我前夜在古籍庫查到,三百年前那里曾爆發(fā)過一場慘烈的宗門大戰(zhàn),死了上百名修士,怨氣極重......“
“師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傲杞^安撫道,卻注意到她脖頸處露出的銀鏈,鏈尾墜著枚月牙形的玉佩,正泛著微弱的靈光。
回到小院時,卻見趙峰帶著兩名弟子守在門口,地上還放著個錦盒。
“凌師兄?!摆w峰臉上堆著假笑,將錦盒往前推了推,“前幾日言語沖撞,是我不對。這是我偶然得到的凝神草,據(jù)說對穩(wěn)固境界有奇效,還望師兄笑納。“
凌絕看著那株紫瑩瑩的藥草,眉頭微蹙。凝神草性溫和,確實是筑基初期修士常用的輔材,但趙峰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翳,卻讓他心生警惕。
“多謝好意,不過我用不上?!?/p>
趙峰臉上的笑容僵住,語氣陡然變冷:“怎么?凌師兄剛筑基,就瞧不上我這點心意了?“
旁邊的弟子也幫腔:“趙師兄好心賠罪,你別給臉不要臉!“
凌絕懶得與他們糾纏,側身想進門,手腕卻被趙峰猛地抓住。
“三日后的小比,敢不敢跟我賭一場?“趙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若是你輸了,就把宗主賜的天蠶法衣留下。若是我輸了......“他拍了拍腰間的長劍,“這柄'青鋒'就歸你了!“
青鋒劍是上品法器,在外門弟子中算得上頂尖法寶。周圍漸漸聚攏了看熱鬧的弟子,都等著看凌絕如何應對。
凌絕看著他緊握的拳頭,突然笑了:“可以。但我若贏了,不要你的劍?!?/p>
趙峰一愣:“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說出,是誰讓你來挑釁我的?!傲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趙峰臉色驟變,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猛地松開手:“休要胡言!三日后演武場,咱們走著瞧!“說完帶著弟子憤然離去。
凌絕望著他的背影,指尖在鎮(zhèn)源玉上輕輕摩挲。剛才趙峰抓住他手腕時,古玉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他身上有魔氣。“李月瑤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雖然很淡,但我不會認錯——那是當年害死我爹娘的邪修身上,特有的腐臭氣息?!?/p>
凌絕心中一凜。他想起玄陽真人推演陣中的水鏡,想起斷魂谷的迷霧,還有趙峰那莫名的敵意。這些看似孤立的線索,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lián)起來,指向某個隱藏的陰謀。
三日后的小比如期而至。
演武場中央的比試臺上,趙峰手持青鋒劍,劍氣吞吐不定,顯然是動了真格。臺下觀眾黑壓壓一片,連幾位長老都坐在觀禮席上。
“請指教!“趙峰長劍出鞘,青芒直逼凌絕面門。
凌絕不閃不避,體內(nèi)混沌靈力運轉,竟徒手抓住了劍刃。
“什么?“趙峰驚怒交加,運起全身靈力想要抽回長劍,卻發(fā)現(xiàn)劍刃像被鐵鉗夾住,紋絲不動。
凌絕指尖微微用力,青鋒劍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劍身竟出現(xiàn)了細密的裂紋。
“你......“趙峰又驚又怕,突然往凌絕懷中擲出一枚黑色符箓。符箓炸開,化作一團黑霧,帶著刺鼻的腥氣籠罩住整個比試臺。
“是蝕骨煙!“觀禮席上的長老厲聲喝道,“趙峰,你敢在宗門大比中使用禁術!“
黑霧中傳來趙峰的獰笑:“只要能贏,用什么手段又何妨?“
臺下眾人驚呼,卻見黑霧中突然亮起一道金光。鎮(zhèn)源玉懸浮在凌絕頭頂,將黑霧盡數(shù)擋在外面。他一步步走向被困在金光中的趙峰,混沌靈力在掌心凝聚成灰色光球。
“說,是誰派你來的?!?/p>
趙峰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咬破舌尖,往眉心按去。就在此時,觀禮席上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精準地擊中他的手腕。
“砰“的一聲,趙峰手中的黑色令牌掉在地上,瞬間化作灰燼。
凌絕抬頭望去,只見玄陽真人不知何時已站在觀禮席邊緣,拂塵上還殘留著靈力波動。
“勾結魔道,按宗規(guī)處置。“老道士語氣冰冷,揮手示意執(zhí)法弟子上前。
趙峰被押下去時,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凌絕,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凌絕凝神細聽,只捕捉到兩個字:
“谷......中......“
比試臺的風波很快平息,但凌絕心中的疑慮卻越來越深。他回到小院,剛拿出玄陽真人給的錦袋,就發(fā)現(xiàn)袋底貼著張不起眼的符紙——那是張傳訊符,上面用特殊墨水寫著一行字:
“斷魂谷有詐,勿信定魂珠之說。“
字跡娟秀,竟是李月瑤的筆跡。
凌絕捏著傳訊符,走到窗邊望向藏經(jīng)閣的方向。夕陽下,觀星臺的輪廓被鍍上金邊,三十六面水鏡折射出的光芒,像極了他筑基時那四道劫雷的軌跡。
鎮(zhèn)源玉突然劇烈發(fā)燙,他連忙將古玉貼在眉心,識海中竟浮現(xiàn)出一段模糊的畫面:無數(shù)修士倒在血泊中,斷魂谷的迷霧里,一枚黑色珠子正吸收著他們的神魂,而珠子旁邊,站著個穿著青云宗服飾的身影......
畫面轉瞬即逝,凌絕卻驚出一身冷汗。那身影的輪廓,竟與玄陽真人有七分相似。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凌絕迅速收起傳訊符,打開門,卻見陳婆婆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
“老身熬了些凝神湯?!八f過一個陶碗,湯面上漂浮著幾粒紅色的枸杞,“筑基后第一晚最是關鍵,喝了能睡個安穩(wěn)覺。“
凌絕接過湯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突然想起李月瑤曾說過,陳婆婆的醫(yī)術在宗門內(nèi)無人能及。
“婆婆可知斷魂谷?“他試探著問。
陳婆婆往院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那地方邪性得很,三百年前死在那兒的,可不止修士......“話未說完,拐杖突然重重頓了頓,“湯要涼了。“
她轉身離去的瞬間,一片干枯的銀杏葉從袖中飄落,正好落在凌絕腳邊。葉面上用針孔刻著個極小的“雷“字。
凌絕捏著那片銀杏葉,突然明白過來。
三百年前的斷魂谷大戰(zhàn),鎮(zhèn)源玉的異動,玄陽真人的反常,李月瑤的警示,陳婆婆的暗示,還有趙峰身上的魔氣......這一切都指向同一個可能——
那場看似普通的筑基劫,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巧合。
夜色漸深,凌絕坐在床榻上,看著錦袋中的三張傳送符,又摸了摸懷中的鎮(zhèn)源玉。月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
他知道,無論斷魂谷中藏著什么,他都必須去一趟。
不僅為了查明真相,更為了弄清楚,自己這混沌靈根的存在,究竟牽扯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風突然變大,吹得院中的銀杏樹葉嘩嘩作響,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耳邊低語。凌絕握緊拳頭,丹田內(nèi)的混沌丹珠輕輕震顫,雷紋閃爍,仿佛在回應著某種遙遠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