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遇見

# 陸驚鴻

暮色如墨，緩緩浸染天空，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將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沈燼裳裏緊校服外套，踩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往家走。

書包帶子不經(jīng)意間滑落肩頭，他伸手去扶，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夜晚的寧靜。

拐進熟悉的巷子時，一抹幽藍的光突然從墻角閃過。

沈燼裳腳步微頓，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里泛起疑惑。

巷口的垃圾桶旁，斜靠著一面半人高的鏡子，鏡面蒙著層薄薄的水霧，邊緣纏繞著暗紅色的銹跡，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他鬼使神差地走近，指尖擦過鏡面，涼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

鏡子里的倒影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見他溫柔的眉眼和微蹙的眉心。

“怎么會在這里?”

他輕聲呢喃，聲音里帶著獨有的溫潤，像是冬日里融化積雪的暖陽。

就在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鏡中突然泛起細密的漣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

一個身影緩緩浮現(xiàn)，那是個與他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穿著同樣的校服，連鬢角翹起的發(fā)絲都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鏡中少年眼神清冷，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疏離，與沈燼裳的溫柔截然不同。

沈燼裳并未察覺身后的異常，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路過便利店時，會駐足看一眼櫥窗里新上架的蛋糕；看見路邊蜷縮的小貓，會蹲下身子，從書包里掏出隨身帶著的貓糧，輕聲哄著：

“小家伙，餓壞了吧?”

他的聲音輕柔，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嚇到小貓。

而鏡中走出的少年，此刻正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后。

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沈燼裳的腳印上，像是要將自己嵌入對方的人生軌跡。

他的目光始終緊鎖著沈燼裳的背影，眼神里有好奇，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渴望。

沈燼裳推開家門時，屋內(nèi)漆黑一片。

他習慣性地伸手去開燈，卻發(fā)現(xiàn)燈泡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了。

“又壞了啊。”

他輕嘆一聲，語氣里沒有絲毫煩躁，反而帶著幾分無奈的溫柔。摸索著拿出手機照亮，他有條不紊地換鞋、放書包，動作輕柔而嫻熟。

暗處的少年站在門口，看著沈燼裳在手機微弱的光線下忙碌。

他看著對方踮腳取下備用燈泡，小心翼翼地換上；看著對方打開冰箱，取出提前準備好的食材，系上圍裙準備晚餐。

沈燼裳做飯時的模樣格外專注，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做飯是件無比幸福的事。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臺，灑在沈燼裳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少年倚在門框上，目光不自覺地被那抹溫柔吸引。

他從未想過，世界上竟有與自己如此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人。

沈燼裳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帶著他不曾擁有的溫暖。

當沈燼裳端著熱氣騰騰的面條坐下時，少年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些。

他聞到面條的香氣，感受到屋內(nèi)彌漫的煙火氣，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沈燼裳吃得很慢，時不時抬頭看看窗外的月亮，眼神溫柔而寧靜。

夜深了，沈燼裳洗漱完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他恬靜的睡顏。

少年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第一次，他眼中的疏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復雜的情緒。

他伸手，想要觸碰沈燼裳的臉龐，卻在指尖即將觸及的瞬間猛地收回。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窗簾，少年最后看了一眼沈燼裳，身影漸漸變得透明。

他悄無聲息地回到巷口的鏡子前，鏡中的漣漪再次泛起，他的身影緩緩融入其中。

臨走前，他深深看了一眼沈燼裳家的方向，眼神里有不舍，也有一絲期待。

而沈燼裳，對此一無所知。

他依舊過著平靜而溫柔的生活，卻不知從那一夜起，他的人生，已經(jīng)與鏡中的那個“自己”，產(chǎn)生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每當夜幕降臨，他走過那條熟悉的巷子，那面鏡子總會在暗處泛著幽藍的光，仿佛在等待著，下一次命運的相遇……

接下來的日子里，沈燼裳總感覺有些異樣。

在學校時，他偶爾會在走廊的玻璃窗倒影里，恍惚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回家的路上，也總覺得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可回頭望去，卻只有空蕩蕩的街道。

一天傍晚，沈燼裳像往常一樣去喂巷口的小貓。

當他蹲下身時，余光瞥見不遠處的鏡子又泛起了漣漪。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那面鏡子。

鏡中的少年緩緩走出，這次，他沒有躲在暗處，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路燈下。

沈燼裳愣住了，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你……是誰?”

他輕聲問道，聲音里沒有恐懼，只有好奇與溫柔。少年沉默片刻，開口道：

“我………和你一樣。”

他的聲音清冷，卻在與沈燼裳對視的瞬間，不自覺地放軟了幾分。

“?。亢臀乙粯印?/p>

沈燼裳笑了笑:

突然，笑容逐漸停止

“難不成，你是鬼?。?！”

沈燼裳心想道:

“放心，我是正常人”

少年冷漠說道:

沈燼裳笑了，那笑容如春日暖陽，瞬間驅(qū)散了夜晚的寒意。

“嚇死我了！??！”

“算了，既然這么有緣，那就一起吧!”

他說著，將手中剩余的貓糧分出一半，遞給少年。

少年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感受到一股細微的電流。

電流順著指尖炸開，酥麻感竄過每一根神經(jīng)。

沈燼裳感覺掌心在發(fā)燙，而對方指尖的溫度比他更高。

少年猛地縮回手，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磚墻，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別過臉去，脖頸處的紅暈順著衣領(lǐng)蔓延，在夜色里像極了天邊將熄的晚霞。

"我.....我不是故意的?！?/p>

沈燼裳慌忙解釋，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辯解什么。

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fā)顫的指尖，那里還殘留著對方皮膚的溫度。

少年沉默良久，喉結(jié)滾動著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

“我也是。"

巷口的橘貓不滿地叫了一聲，跳上鏡面人的膝蓋。

毛茸茸的觸感讓僵持的氣氛稍有緩和。

沈燼裳鼓起勇氣再次抬頭，正撞見對方同樣偷偷投來的目光。

兩人像被燙到般同時別開臉，卻又忍不住從眼角余光打量彼此。

月光不知何時爬上磚墻，將兩個交疊的影子拉得老長。

沈燼裳注意到，少年手指蜷縮在褲縫處，關(guān)節(jié)泛著不自然的白，顯然在努力克制著什么。

“你的....葉子。“

沈燼裳指著對方肩頭，聲音輕得像怕驚飛了什么。

少年伸手去摸，卻怎么也夠不到正確位置。鬼使神差地，沈燼裳再次伸出手，這次對方?jīng)]有躲避，反而屏住了呼吸。

指尖觸到布料的瞬間，兩人同時顫抖了一下。

風卷起地上的銀杏葉，在空中畫出金色的弧線。

沈燼裳小心翼翼地摘下那片葉子，動作比觸碰易碎的玻璃還要輕柔。

當他抬頭時，正與少年灼熱的目光相撞。

這次誰也沒有躲開，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連日來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沈燼裳伸手想要扶住身旁的磚墻，卻撲了個空。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失重感讓他瞳孔驟縮。

“小心!“

清冷的聲音裹挾著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少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長臂迅速環(huán)住他的腰際。

沈燼裳的后背重重撞進一個帶著雪松香氣的懷抱，那人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襯衫，燙得他渾身一顫。

少年的呼吸掃過他泛紅的耳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將他摟緊。

“沒事吧，第一次就這么不小心？“

帶著若有若無的調(diào)侃，卻難掩語氣里的關(guān)切。

沈燼裳能感覺到對方劇烈的心跳，隔著薄薄的布料，一下又一下，和自己慌亂的脈搏撞在一起。

他的臉瞬間燒了起來，連耳垂都泛起誘人的緋紅。

”別這樣....."

沈燼裳小聲嘀咕著，聲音輕得像是羽毛落在水面，

“怪害羞的.....“

想要掙扎著起身，卻被少年摟得更緊。兩人的肌膚相觸，仿佛有細小的電流在蔓延，從腰際一路竄上脖頸。

少年的下巴輕輕蹭過他的發(fā)頂，柔軟的發(fā)絲掃過鼻尖，帶來一陣酥癢。沈燼裳抬頭，正好撞進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眸里盛滿了溫柔的笑意，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情愫，如同深邃的湖水，將他溺斃其中。

"能站穩(wěn)嗎?“

少年的聲音放得更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沈燼裳紅著臉點點頭，卻在試圖起身時，膝蓋又不爭氣地發(fā)軟。

少年眼疾手快，再次將他撈回懷中，這次手臂直接橫過他的膝彎，將他穩(wěn)穩(wěn)抱起。

"你....."

沈燼裳驚呼出聲，雙手下意識環(huán)住對方的脖頸。

近距離的接觸讓他幾乎能數(shù)清少年睫毛的根數(shù)，還有他眼底跳動的細碎光芒。

雪松的氣息將他籠罩，像是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困在這溫柔的牢籠里。

少年抱著他走向巷口的臺階，腳步沉穩(wěn)而緩慢。沈燼裳的臉頰貼在對方肩頭，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感覺自己的心跳也漸漸不受控制。他偷偷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少年耳尖也泛著紅，脖頸處的皮膚緊繃著，顯然也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放我下來吧.....“

沈燼裳小聲說，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嬌嗔。

少年低頭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別動，再摔著怎么辦?“

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沈燼裳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沖出胸腔。

沈燼裳滿腦子只剩瘋狂刷屏的彈幕：

“怎么辦，好害羞，第一次被男生抱起來。”

連呼吸都變得磕磕絆絆。

月光不知何時爬上了墻頭，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少年抱著他坐在臺階上，卻沒有松開手的意思。

沈燼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拂過自己的發(fā)頂，溫熱而綿長。四周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還有遠處傳來的零星車鳴。

“下次別這么逞強了。”

少年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埋怨，

“要是我沒來...."

話沒說完，卻讓沈燼裳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他微微側(cè)頭，鼻尖擦過對方的脖頸，換來少年一陣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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