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殿的燭火連燒了七夜,蘇扶楹殿內(nèi)的藥味終于淡了些。
蘇扶楹悠悠轉(zhuǎn)醒,入目便是千仞雪關(guān)切的面容。她的聲音還帶著些虛弱,卻故作輕松地說道:“小雪,又麻煩你了。”千仞雪微微搖頭,幫她掖好被角:“說什么呢,你快些好起來才是。”
房間里,一只大橘貓慵懶地趴在床邊,時(shí)不時(shí)用腦袋蹭蹭蘇扶楹的手;小青鸞鳥則停在窗欞上,歪著頭,清脆地鳴叫著,像是在歡迎她蘇醒。這些天,它們一直陪伴著蘇扶楹,為這略顯壓抑的房間添了幾分生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扶楹在千仞雪和其他供奉的悉心照料下,身體逐漸有了起色。她能下床走動后,最愛做的事便是坐在院子里,在暖陽下逗弄大橘貓,或是看著小青鸞鳥在天空翱翔。
這天,千仞雪替她掖好被角時(shí),瞥見她腕間聚靈鼎的紋路亮了些,指尖輕輕拂過那道尚未愈合的傷口:“五爺爺最近像躲債似的,你當(dāng)真不想見他?”
蘇扶楹眼睫顫了顫,目光落在窗臺上那盆被遺忘的暖陽草上。草葉邊緣已經(jīng)發(fā)黃,是光翎從落日森林里帶回來的品種,說能在寒夜里散出微光。
她無聲地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掐著被角,將那朵繡著光翎神弓的暗紋捏得變了形,“是我的錯?!甭曇艉茌p,像怕驚擾了帳外的風(fēng)。
其實(shí)她夜里總想起光翎臉頰那道血痕,朱砂筆擲出去的瞬間,她悔得心口發(fā)緊,可師姐在誅仙臺上的慘叫聲太響,蓋過了所有理智。
千仞雪嘆了口氣,將剛溫好的凝神露放在床頭:“爺爺這幾天總在唉聲嘆氣,說要是當(dāng)初攔著不讓你試第八魂技就好了?!?/p>
話沒說完,就見千道流掀簾而入。金色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襯得那張本就俊朗的面容添了幾分憔悴。他手里提著個食盒,剛進(jìn)門就被大橘貓蹭了蹭褲腿。
“燉了雪蓮烏雞湯?!鼻У懒靼咽澈蟹旁诎珟咨希蜷_時(shí)熱氣裹著香氣漫出來,“雄獅說這湯最補(bǔ)魂脈?!彼松诇f過來,眼神里的擔(dān)憂藏不住,“丫頭,是我考慮不周?!?/p>
蘇扶楹沒接湯勺,反而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千道流的手很穩(wěn),只是指腹的薄繭蹭得她手心發(fā)癢?!按鬆敔敚彼鲱^望著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您要是再這么說,我可要生氣了。”
“我剛來的時(shí)候,連魂環(huán)都不知道是什么,是您讓各位師父手把手教我。上次去星斗大森林,我被人面魔蛛傷了,是降魔爺爺背著我跑了半宿找藥?!彼龜?shù)著手指,聲音漸漸哽咽,“你們待我這么好,我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怪你們?”
她頓了頓,“而且我自己心里清楚,是我看見光……看見你們的魂技那么厲害,就急著想學(xué),才亂了心神?!?/p>
金鶚斗羅恰好掀簾進(jìn)來,聽見這話,忍不住插了句:“你這丫頭……”話沒說完就紅了眼眶。他這些天總跟千道流念叨,那天要是他攔著扶楹展示魂技就好了,說不定就沒這些事。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織出金斑。蘇扶楹靠在榻上翻著魂技圖譜,大橘貓蜷在她腿上打盹,小青鸞站在圖譜旁,用喙輕輕啄著畫著光翎斗羅魂技的那一頁。
她指尖一頓,把那頁輕輕合上。那天晚上,光翎眼里的震驚和受傷,像根細(xì)針,總在夜深人靜時(shí)扎得她心口發(fā)疼。他本是無辜的,卻被她那些翻涌的過往刺得遍體鱗傷。
“啾?”小青鸞歪著頭看她,翅膀拍了拍合上的圖譜。
蘇扶楹摸了摸它的羽毛,輕聲道:“沒事?!?/p>
夜里的扶楹閣格外靜。光翎的身影隱在廊柱后,冰藍(lán)色的眼眸透過窗縫往里望。
蘇扶楹睡得很沉,大橘貓蜷在她腳邊,青鸞鳥站在床頭,腦袋埋進(jìn)翅膀里。月光順著窗欞淌進(jìn)去,在她臉上投下片柔和的光暈,比白天時(shí)多了幾分安穩(wěn)。
他指尖撫過自己臉頰,那里的傷早就好了,可總覺得還殘留著朱砂的刺痛。
降魔前幾日在演武場攔住他,叉著腰罵了半柱香,說他 懦夫,可他不敢靠近。蘇扶楹夢里偶爾會囈語,含糊地喊著“別燒了”,每一聲都像針扎進(jìn)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