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血水順著侍女腕間紅繩滲出,在青磚上暈開一朵詭異的花。
我認(rèn)得那紅繩,與謝三小姐頸間的一模一樣。她死時,我也見過這樣艷麗的紅。
“放開她?!本裏o淵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讓她說完?!?/p>
影衛(wèi)松了手。侍女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供桌前的白綾上。她掙扎著舉起血書,指尖已經(jīng)泛青:“是沈知微...她往太后茶里放了七竅散...謝云舟在外頭等著接應(yīng)...奴婢親眼所見...”
殿內(nèi)一片死寂。
沈知微突然冷笑一聲:“好個忠仆??上ё蛉账葧r三刻,你明明在東宮灑掃偏殿,那時太后還召見了禮部尚書?!?/p>
“你胡說!”侍女尖叫,“我明明在佛窟...”她話音戛然而止,喉間發(fā)出咯咯聲響,眼珠凸出,七竅涌出黑血。
我疾步上前探她鼻息,早已氣絕。君無淵攥著鳳印的手微微發(fā)抖,燭火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中毒?”
“是七竅散?!蔽艺f,“和太后死因相同?!?/p>
他猛地抬頭看我:“你怎么知道?”
“因為槐樹底下挖出來的藥渣,是我親手送去太醫(yī)院的?!?/p>
殿角銅燈突然墜地,爆開一團(tuán)火星。謝云舟趁亂將焦木片塞進(jìn)我掌心,指尖冰冷。我低頭看那木片邊緣,鳳凰紋路與鳳印嚴(yán)絲合縫——分明是同個印章蓋出的印記。
“陛下。”沈知微忽然開口,聲音清亮如碎玉,“奴婢斗膽問一句,謝三小姐自縊時可有遺言?”
君無淵瞳孔微縮:“她說...你說過會保全謝家。”
“那她可曾說過,為何要尋死?”沈知微步步逼近,玉印在燭火下流轉(zhuǎn)幽光,“她死前最后一面見的是誰?可曾提過有人許諾重修謝家族譜?”
我盯著她袖中玉印。裂痕處隱約露出暗格輪廓,像是藏了什么東西。
“夠了。”君無淵突然起身,龍紋蟒袍掃翻香爐,“來人,把謝云舟和沈知微押去密室審訊。其余人等...不得踏出慈寧宮半步?!?/p>
影衛(wèi)押著二人往外走時,謝云舟回頭看了我一眼。他眼神很輕,卻讓我想起佛窟大火那夜——他也是這樣看著沈知微消失在火光里的。
暴雨拍打著窗欞,我在案前展開血書。字跡歪斜,卻透著股刻意為之的工整。
“這字體...”我指尖撫過那些紅字,心頭突然一震,“像不像鏡閣賬房王老先生的館閣體?”
君無淵正在擦拭鳳印的手頓住了。
“王老先生去年冬天病逝,臨終前還在謄抄《山河輿圖》?!蔽依^續(xù)道,“我記得他總用紫檀鎮(zhèn)紙壓著宣紙,右邊袖口沾著墨漬?!?/p>
他猛然起身,靴底碾碎滿地殘香:“搜!把密室每個角落都翻出來!”
影衛(wèi)掀開東墻暗格時,半截泛黃的紙條飄落。我彎腰拾起,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
棋盤。
君無淵顫抖著撿起殘頁,燭火映得他眉骨深陷:“母后在等誰落子?”
我望著他握緊鳳印的手,突然想起太后臨終前喃喃自語的也是這個詞。她枯槁的手指蜷縮著,似乎想抓住什么。
“查佛窟大火那日出入記錄。”我低聲說,“還有...鏡閣舊吏的去向?!?/p>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突然道:“你早知道太后不是自然死亡?!?/p>
“我知道的,遠(yuǎn)比你想的多。”我直視他的眼睛,“但陛下真想知道真相嗎?哪怕它會推翻你所有認(rèn)知?”
暴雨驟急,雨點(diǎn)砸在琉璃瓦上如同戰(zhàn)鼓。
鏡閣暗巷里,穿堂風(fēng)卷著濕冷撲面而來。我避開巡邏侍衛(wèi),循著記憶走到第三盞燈籠下。石磚縫隙里嵌著半枚銅錢,輕輕一轉(zhuǎn),暗門無聲滑開。
密道深處傳來細(xì)碎響動。我貼著墻壁往前,忽然瞥見墻上刻著半枚鳳凰印記。指尖撫過凹痕時,袖中令牌微微發(fā)燙——正是前世襁褓中嬰兒胸前的胎記形狀。
暗格里夾著一封密信。紙張帶著龍涎香,與君無淵書房常用信箋相同。展開一看,只有八個字:
鳳凰將醒,帝王夢斷。
身后傳來腳步聲。我迅速藏起信箋,轉(zhuǎn)身時卻見君無淵立在入口。他玄色衣擺滴著水,目光落在密道墻上:“你常來這里?”
“第一次來?!蔽艺f,“不過陛下有沒有覺得,這鳳凰紋路...和鳳印背面的暗紋很像?”
他走近兩步,袖中鳳印擦過我肩頭。溫?zé)岬臍庀⒎鬟^耳畔:“清梧,你到底是誰的人?”
我抬頭看他。燭火在他眼底跳躍,映出我前世今生的倒影。
“該下場雪了?!蔽逸p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