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心苑后,燕遲先是吩咐下人去準(zhǔn)備熱水,隨后便徑直抱起時鳶,朝著床榻緩步走去。他的動作沉穩(wěn)而輕柔,仿佛懷中的人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每一步都透著無法言喻的慎重與溫柔。
燕遲可好些了?
他輕輕地將人放坐在床上,目光落在時鳶那依舊蒼白的臉龐上,心中似有微瀾泛起。抬手間,他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去試探她臉上尚存的溫度。
燕遲在外面吹了那么久,臉都是冰的。
恰好這時云舒端著熱水走了進(jìn)來,他剛要親自用熱布給時鳶暖暖臉,手就被帶著涼意抓住。
上官時鳶燕遲哥哥還是趕緊去前廳主持大局吧,有你,侯爺也能輕松一點。
上官時鳶我這邊有云夢云舒,無礙的。
燕遲是睿王世子,有他在,定是主心骨。
前面的寒意也因為在室內(nèi)而慢慢回溫,除了今夜恐做噩夢,到也沒有什么了。
燕遲想了想,最后點了點頭。
燕遲向來是無人敢輕慢的世子,如今安陽侯府突生事端,岳稼又嫌疑在身。他心中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唯有讓姑祖母安心,還侯府一個清白,方能平息這場風(fēng)波。
燕遲那我走了,晚點來看你。
上官時鳶恩。
燕遲的視線落在少女那白皙細(xì)嫩的手上,她正抓著自己的手,指尖微涼卻讓他的耳尖悄然發(fā)燙。下一秒,時鳶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慌忙松開了手,動作急促得仿佛被燙到一般。她的眼神開始閃躲,唇角抿緊,心底暗自懊惱怎么會鬼使神差地做出這樣的舉動。血液迅速涌上面頰,熱度從肌膚深處蒸騰而起,連帶著整張臉都染上一層緋紅,讓人無處遁形。
直到燕遲離開,時鳶才松了口氣,待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她的兩個劍侍笑瞇瞇的看著她,一臉的不懷好意。
云舒娘子,這燕遲不愧是睿王的兒子,比起京城那些世子,當(dāng)真是最配得上娘子的了。
云舒的一番話,讓時鳶原本要降下去的臊意又起來了。
上官時鳶別胡說。
上官時鳶燕遲哥哥同睿王保家衛(wèi)國,自是與京城的那群酒囊飯袋不同。
云舒是是是,世子自是與人不同。
上官時鳶哎呀~
上官時鳶你們兩個還想不想要這個月的銀錢了?
時鳶與二人經(jīng)常開玩笑,兩個人也不怕主子扣錢,畢竟她們主子對她們極好,銀錢也多,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就如姐妹一般了。
…
轎輦中的新娘被砍了頭,現(xiàn)場一片慌亂,幾人連忙護(hù)著秦老夫人回府,而秦菀卻借機(jī)觀察了轎輦中的女尸,留下來聽幾人的對話。
新娘宋柔青梅竹馬聲稱岳家不滿這門婚事,所以殺了宋柔,還想將宋柔帶回京城。燕遲下令將這里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允許任何人離開,送嫁之人嫌疑最大,他絕不會輕易放他走。
宋柔是圣上欽點的世子妃,此事事關(guān)重大,燕遲將所有送嫁之人都關(guān)押起來。秦菀認(rèn)為若是她破了此案,對自己有好處,所以便偷偷躲在了角落。燕遲看見秦菀鬼鬼祟祟的,便下令讓黑甲衛(wèi)背對喜轎,故意留出空間讓秦菀去查看尸身。秦菀經(jīng)過勘驗就明白,這喜轎絕對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艄右獙⑹韼Щ亓x莊,被秦菀阻止下來,但霍公子并不是個懂勘驗的,對秦菀也十分不屑。
秦菀走后,燕遲命人將喜轎小心送往義莊,霍公子見狀也不敢說什么。
燕遲白楓!
白楓在!
燕遲去查查這秦菀的身份來歷。
白楓是!
直覺如細(xì)針般刺入燕遲的思緒,他瞇起眼,心中篤定秦菀絕不簡單。這女子,不僅對他心存忌憚,更異于常人——那具無頭女尸令旁人避之不及,她卻毫無懼色,甚至悄然退到一旁,目光冷靜地審視著眼前的喜轎,仿佛在探尋什么隱秘的線索。
若此女子回勘驗一事,她便可用這個案子來試探她,并讓她協(xié)助他調(diào)查晉王案。
…
夜深人靜,春心苑早已陷入一片沉寂,燈火盡數(shù)熄滅,唯余月光如水般傾灑在庭院中。主臥的窗扇忽然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矯若游龍,燕遲靈巧地翻身而入。他的動作輕盈無聲,連一絲風(fēng)聲都未曾驚動。侍女們在偏臥中沉睡,毫無察覺。燕遲的身影如一抹淡煙,悄然滑過房內(nèi),最終停在了床榻之前,目光深邃而專注。
床榻之上,墨發(fā)如瀑鋪展,將時鳶的肌膚襯得愈發(fā)白皙。他緩緩坐在床邊,目光落在那張精致的臉龐上,指尖微動,似是想要觸碰。然而,當(dāng)手指剛剛抬起,卻又在半空中遲疑了一瞬,最終輕輕放下,未曾驚擾那份寧靜。
燕遲無妨,往后有的是時間。
無論是在荊州還是京城,他與時鳶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