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他房門的瞬間,他沒抬頭,筆尖在練習冊上劃出最后一道利落的線,才緩緩抬眼。臺燈的光斜斜打在他臉上,把那雙眼睛照得格外亮,卻沒了方才的溫順,反倒像蓄勢待發(fā)的狼崽,帶著不加掩飾的侵略性。
“想通了?”他把筆扔在桌上,發(fā)出輕響,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交疊起雙腿,“我還以為,你要坐到天亮?!?/p>
我沒說話,站在門口沒動。
他挑了挑眉,目光掃過我的臉,慢悠悠地說:“剛在客廳發(fā)呆時,是不是在想怎么跟同學告狀?或者,找機會刪了我手機里的東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輕笑一聲,拿起桌上的手機晃了晃,屏幕亮著,正是那段視頻的縮略圖?!皠e費勁了,”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過來,個子已經(jīng)快趕上我,陰影將我完全籠罩,“云端存了三份,加密了。你說,要是我不小心點錯了,發(fā)到你們班群里……”
“宋錦川!”我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俯身,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惡意的笑意,“哥,你聽話點,我們不是能好好的嗎?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給我講題,我給你做排骨,多好?!?/p>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被我偏頭躲開。
這動作像是惹惱了他,他臉色一沉,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讓我生疼。“別逼我,”他眼神里的偏執(zhí)幾乎要溢出來,“我不想用那些東西逼你,但你非要犟……”
“放開!”我掙扎著想推開他,卻被他反手按在門板上。后背撞上冰冷的木頭,他的手扣住我的手腕舉過頭頂,另一只手依舊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看著我,”他盯著我的眼睛,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說你不生氣了?!?/p>
“做夢?!蔽乙е溃嗉鈬L到血腥味。
他笑了,笑聲里卻沒半分暖意:“那就耗著。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明天上學,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在你們班門口等你放學;你去圖書館,我就坐在你對面;你跟同學說話,我就……”
“夠了!”我吼出聲,眼眶發(fā)熱,“宋錦川,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蹭到我的,眼神灼熱又瘋狂,“我想讓你看著我,只看著我。想讓你像以前一樣,眼里只有我。想讓你記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的手指慢慢松開我的下巴,滑到我的脖頸處,輕輕摩挲著,像是在撫摸一件珍寶,語氣卻帶著冰冷的威脅:“哥,別再試著推開我了。你逃不掉的,從來都逃不掉?!?/p>
門板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可我卻覺得渾身發(fā)燙,像被投入滾燙的油鍋。他的氣息包裹著我,帶著少年人干凈的皂角香,卻又混雜著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他終于松開手,后退半步,重新露出那種溫順的笑,仿佛剛才那個目露兇光的人不是他?!斑^來,”他指了指書桌,“給我講講這道題,嗯?”
我站在原地,渾身的骨頭都像被凍住了。
他沒催,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點著,那動作像是在提醒我——那個定時炸彈,始終握在他手里。
良久,我慢慢抬起腳,一步一步,走向那張書桌。
他滿意地笑了,拉開椅子示意我坐,自己則站在我身后,雙手搭在椅背上,俯身時,胸膛幾乎貼著我的后背。
“這里,”他的手指點在練習冊上,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講清楚?!?/p>
窗外的夜更深了,月光被烏云遮住,房間里只剩下臺燈昏黃的光,將我們交疊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又詭異。
他的呼吸落在我的頸窩,帶著滾燙的溫度,也帶著無聲的宣告——
這場拉鋸戰(zhàn),從一開始,就沒有我的勝算。
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公式時,他的呼吸始終落在我頸側(cè),像一條無形的蛇,纏得人發(fā)緊。講完最后一個步驟,我合上練習冊想起身,后腰卻被他用膝蓋輕輕一頂,又按回椅子里。
“急什么,”他低下頭,下巴擱在我肩上,聲音黏糊糊地鉆進耳朵,“再陪我一會兒?!?/p>
我側(cè)過臉避開,他卻追著轉(zhuǎn)過來,鼻尖蹭過我的耳廓:“哥,你聞,我換了沐浴露,跟你用的一樣。”
是我常用的雪松味,此刻卻被他身上的熱氣蒸得變了味,成了某種帶著侵略性的標記。我抬手想推開他,手腕卻被他捉住,按在桌沿上。他的手指很長,力道大得驚人,指腹摩挲著我腕骨處的皮膚,那里還留著下午被他攥過的紅痕。
“別躲?!彼穆曇舫亮顺?,另一只手突然掐住我的后頸,不算重,卻帶著不容反抗的意味,“你越躲,我越想……”
他沒說下去,但指尖突然收緊的力道,已經(jīng)泄露了未盡的話語。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過來,又快又急,像要跳出喉嚨。
“宋錦川,”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盡量平穩(wěn),“你弄疼我了。”
他的動作頓了頓,掐著后頸的手慢慢松開,卻沒完全撤開,指尖依舊停留在我發(fā)尾,輕輕捻著?!疤哿耍俊彼托σ宦?,語氣里帶著點惡劣的縱容,“疼了就乖點,嗯?”
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是媽媽發(fā)來的視頻通話請求。我心里一緊,剛想接,手機就被他抽走,隨手按了拒接,又調(diào)成靜音扔回桌角。
“別讓他們看出來?!彼N著我的耳朵說,氣息溫熱,“不然……我也不知道會說出什么?!?/p>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他,他眼里的偏執(zhí)幾乎要漫出來,卻偏要扯出一個無辜的笑:“你也不想讓爸媽知道,他們眼里懂事的小兒子,其實是個只會用視頻威脅哥哥的混蛋吧?”
“你!”
“我什么?”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動作帶著點稚氣,眼神卻冷得像冰,“哥,我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好,我才好。你要是想掀翻船……”
他頓了頓,指腹輕輕劃過我的下唇,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字字淬著毒:“那我們就一起沉?!?/p>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雪松味和他身上的熱氣混雜在一起,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終于松開我,直起身時順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像是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昂昧耍欢耗懔??!彼闷鹱郎系奈锢礤e題集,翻到某一頁推到我面前,“這道題的輔助線,我還是沒搞懂。”
剛才的強勢和威脅仿佛是幻覺,他又變回了那個需要我輔導功課的弟弟,眼神清澈,帶著點求知的迷茫。
可我知道,那清澈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我拿起筆,卻遲遲落不下去。他就坐在旁邊看著,不催也不說話,只是那道目光,像一張網(wǎng),牢牢地把我罩在里面。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上噼啪作響。我低著頭,假裝專注地看題,余光卻能瞥見他放在桌下的手——手指蜷縮著,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這就是宋錦川。
他懂得什么時候該放低姿態(tài),什么時候該亮出獠牙。他把溫柔和威脅揉在一起,像裹著糖衣的毒藥,逼我一點點吞下去。
等我終于講完題,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我站起身,沒看他,徑直往門口走。
“哥?!彼蝗唤凶∥?。
我停下腳步,沒回頭。
“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走。”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在樓下等你?!?/p>
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拉開門,冷雨的氣息涌進來,稍微驅(qū)散了些房間里的窒息感。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他的聲音,輕得像雨絲:
“別想提前走。我會盯著你的。”
門在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他的視線,卻隔不斷那如影隨形的壓迫感。我靠在墻上,聽著隔壁房間里他起身關(guān)燈的聲音,還有窗外連綿的雨聲,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這場雨,像是沒有盡頭。
就像他的糾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