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梔子花開得正盛時,林微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犯困。起初以為是趕稿太累,直到某天清晨對著早餐反胃,她才后知后覺地紅了臉——那個放在抽屜里的驗孕棒,兩天前就悄悄顯了兩條紅杠。
傍晚沈亦舟回來時,林微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手里捏著那張小小的試紙,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金毛犬搖著尾巴迎上去,他換了鞋走過來,彎腰想抱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怎么了?”他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眼底浮起擔憂,“不舒服嗎?”
林微深吸一口氣,把驗孕棒遞過去,聲音細若蚊蚋:“你……自己看吧。”
沈亦舟接過那片小小的塑料,起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看清上面的紅杠時,瞳孔猛地睜大。他抬頭看向林微,嘴唇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最后只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她圈進懷里,力道緊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微微……”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發(fā)頂,“是真的嗎?我們……有寶寶了?”
林微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擂鼓般的心跳,笑著點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下來。
這個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們的生活里漾開層層漣漪。沈亦舟變得格外緊張,家里所有的清潔劑都換成了孕婦可用的;走路時總會下意識扶著她的腰,哪怕她還沒顯懷;晚上睡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壓到她,常常整夜保持一個姿勢,清晨醒來時后背都僵了。
林微看著他笨拙又認真的樣子,又好笑又暖心。有次她想吃巷口那家老店的餛飩,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沈亦舟二話不說披上外套就往外跑,回來時手里捧著還冒著熱氣的餛飩,自己額頭卻沾著夜露的涼意。
“慢點吃,別燙著。”他坐在旁邊,看著她小口吃著,眼神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以后想吃什么,提前告訴我,我早點準備?!?/p>
隨著肚子一天天變大,林微的畫畫時間變少了,更多時候是靠在沙發(fā)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和寶寶說話。沈亦舟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聽里面微弱的胎動。
“他剛才踢我了?!绷治⑿χf,“好像在跟你打招呼呢?!?/p>
沈亦舟的耳朵動了動,嘴角揚得老高:“肯定是個調(diào)皮的小家伙,跟你一樣,第一次見我就‘動手動腳’?!彼f著,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肚皮,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寶寶你聽著,以后要乖乖的,不許欺負媽媽。”
林微笑著拍了他一下:“哪有這么說自己孩子的。”
深秋的一個清晨,林微被一陣規(guī)律的腹痛驚醒。沈亦舟立刻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待產(chǎn)包,抱著她就往醫(yī)院跑。一路上,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反復(fù)說:“別怕,我在呢?!?/p>
產(chǎn)房外的等待格外漫長。沈亦舟來回踱步,手心全是汗,腦海里一會兒閃過林微第一次撞進他懷里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她穿著婚紗向他走來的模樣。直到護士抱著襁褓出來,笑著說“恭喜,是個健康的女兒”,他緊繃的神經(jīng)才驟然松弛,眼眶瞬間紅了。
他走到病床前,林微已經(jīng)睡著了,臉色有些蒼白,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意。襁褓里的小家伙閉著眼睛,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呼吸均勻。沈亦舟俯下身,先在林微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兒柔軟的臉頰。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母女倆身上,暖融融的。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畫展上看到她的畫,畫里老巷的墻角,正開著一朵小小的梔子花。原來時光早有安排,讓他們從陌生到相守,再到迎來這個新生命,就像老巷里的藤蔓,慢慢生長,最終纏繞出滿墻的綠意與溫柔。
出院那天,沈亦舟抱著女兒,牽著林微的手走回老巷。金毛犬搖著尾巴在前面引路,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長。林微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嬰兒,又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忽然覺得,最好的幸福,就是這樣吧——有他,有她,還有這個剛剛來到世間的小嫩芽,在時光里,慢慢把日子過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