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汐發(fā)現(xiàn)書變少，是在整理儲藏室的時候。之前帶回來的幾本醫(yī)學(xué)手冊被翻得起了毛邊，童話書的插畫頁缺了角，連洛楓?？吹哪潜局参飯D鑒，書脊都裂開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彼焉㈨摰募埿⌒膴A好，對圍過來的人說，“光有食物和安全還不夠，腦子要是停下來，跟行尸走肉沒區(qū)別?！?/p>

柒玖玖立刻懂了：“你是想……去找書？”

“嗯?！摈煜c頭，“市區(qū)有個連鎖書店，我記得三樓全是教材和工具書，說不定還能找到些沒被翻動過的?！?/p>

這個提議沒人反對。道旁李扛著撬棍笑：“正好，天天練打架也累，換個腦子也好。”洛楓則默默拿起背包：“我去準備繩索——書店的樓梯可能不穩(wěn)?！?/p>

出發(fā)那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他們沿著街道往書店走，路過被喪尸洗劫過的商鋪時，腳步會放輕，但沒人說退縮的話——比起找物資，這次更像是一場“精神補給”。

書店的玻璃門碎了大半，里面落滿灰塵，但書架還立得很穩(wěn)。大家立刻分工：柒玖玖和汐落白去翻醫(yī)學(xué)區(qū)，洛楓盯著植物和建筑類的書，辭沫希抱著個空箱子，專撿童話書和小說，道旁李則負責(zé)把散落的課本歸攏到一起。

黛汐蹲在歷史類書架前，指尖拂過一本《世界通史》。書皮有點潮，但內(nèi)頁還算完整。她剛想抽出來，就聽見洛楓在身后說：“找到本急救手冊，比我們現(xiàn)在的這本新?！?/p>

他手里還捏著本天文學(xué)圖鑒，封面上印著星空：“這個你可能會喜歡?！?/p>

黛汐接過來，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心里暖了暖。窗外有風(fēng)吹進來，掀起書頁嘩啦啦響，像有人在輕輕翻書。

等他們扛著書回來時，背包和箱子都塞得滿滿當當。醫(yī)學(xué)書被小心裹在防水布里，課本摞得整整齊齊，連童話書都按厚度排好了序。伊爾琳看見那箱童話書，眼睛都亮了：“我好久沒看過《小王子》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附近的求生者耳朵里。有幾個蹲在電網(wǎng)外的人看見他們搬書，忍不住嗤笑：“都什么時候了，還拿這些沒用的東西？”

“就是?！迸赃叺呐吮е觳?，語氣酸溜溜的，“裝什么文化人？有這功夫不如多找兩袋餅干——真以為末日里看書能當飯吃？”

“我看就是裝樣子?！庇腥烁胶?，“以前是富家千金，現(xiàn)在還端著架子呢，以為自己在參加讀書會？”

這些話飄進院子時，黛汐正在給孩子們分童話書。一個跟著母親來求助的小女孩拿到《安徒生童話》，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她聽見外面的嘀咕，卻只是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別理他們，我們看我們的?！?/p>

洛楓把整理好的醫(yī)學(xué)書放在桌上，剛好聽見外面的議論。他沒回頭，只是對黛汐說：“書架我修好了，放在窗邊吧——那里光線好?！?/p>

道旁李在旁邊擦?xí)ぃ犚妷脑捴苯雍鹆艘簧ぷ樱骸翱偙饶銈兲焯於自谕饷娼郎喔鶑?！有本事自己找書去，沒本事就閉嘴！”

外面的聲音頓時沒了。

傍晚時分，大家圍坐在新搭的書架旁看書。黛汐捧著天文學(xué)圖鑒，洛楓在旁邊給她指星座的位置；柒玖玖對著醫(yī)學(xué)書做筆記，時不時和汐落白討論兩句；道旁李居然拿起一本機械原理，看得還挺認真。連小動物都湊過來——兔子蹲在腳邊啃胡蘿卜，小貓趴在翻開的童話書上打盹。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書頁上，把字照得清清楚楚。黛汐翻到有流星的插畫頁，突然笑了：“你看，就算在末日，也能看見星星。”

洛楓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書頁上的星空很亮，而她眼里的光，比星空還亮。

電網(wǎng)外的求生者早就走了，大概是覺得無趣——他們不懂，為什么有人在末日里還要看書，為什么被人說閑話還能笑得那么輕松。

但黛汐他們心里清楚：食物能填飽肚子，而書能填滿心里的空。就像此刻手里的書，紙頁或許舊了，卻能讓人想起，除了掙扎求生，生活還有更廣闊的樣子。

晚風(fēng)從窗戶吹進來，掀動了攤開的書頁，也吹起了黛汐額前的碎發(fā)。洛楓伸手幫她別到耳后，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她的臉頰，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書架上的書安安靜靜立著，像一群沉默的朋友。它們或許不能抵擋喪尸，卻能讓這個小小的避難所，裝滿比食物更重要的東西——那是對生活的期待，是就算在末日里，也不肯放棄的“體面”與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