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夜。
皇城張燈結(jié)彩,護城河漂滿花燈。
珩王府卻燈火幽暗——南珩手執(zhí)一份血書,眉心緊蹙。
血書來自“鹽稅案”漏網(wǎng)之魚,指證當(dāng)朝首輔魏懷仁暗中操控春闈舞弊、私通鹽梟,更牽涉七年前的“貢院大火”。
而關(guān)鍵證人,被關(guān)押在天牢最底層,三日后將“畏罪自縊”。
宋一夢端著桂花釀進書房,見狀放下酒盞:“殿下,這次咱們又要并肩了?”
南珩抬眼,眸色深沉:“魏懷仁是我恩師?!?/p>
空氣瞬間凝固。
七年前的貢院大火,燒毀考生卷宗三百余份,死傷無數(shù)。
當(dāng)時負責(zé)滅火的,正是時任工部侍郎的南珩。
他一直以為那是意外,如今血書卻道:火是人為,意在掩埋替考名單。
南珩沉聲:“若真是恩師所為,我親手送他法場?!?/p>
宋一夢握住他冰涼的手:“我陪你查,從頭查?!?/p>
夜沉如水,兩道黑影掠上屋脊。
南珩玄衣如墨,宋一夢紅裳似火。
天牢外,沈知檐早已打通關(guān)節(jié),遞上偽造的“工部檢修牌”。
獄卒打開鐵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最底層牢房,老者奄奄一息,卻在看見南珩時渾濁雙眼驟亮:
“珩世侄……火,是魏懷仁點的,他怕名單暴露?!?/p>
老者顫巍巍遞出半塊燒黑的木牌——正是當(dāng)年貢院存檔的“替考名錄”。
南珩指尖收緊,木牌碎屑嵌入掌心,血珠滾落。
宋一夢以帕子裹住他手:“別臟了證據(jù)?!?/p>
次日,魏府。
紫藤花下,魏懷仁撫須而笑,仿佛仍是那位慈和長者。
南珩將半塊木牌置于石桌,聲音冷如霜雪:“老師,可有解釋?”
魏懷仁瞥一眼木牌,笑意未減:“七年前,朝堂動蕩,若不燒卷宗,更多人將死。”
他抬眸,目光銳利如刀,“珩兒,你當(dāng)真要為一個死人,毀掉我?”
南珩袖中手指微顫,宋一夢上前一步,聲音清脆:
“大人錯了,我們不為死人,只為活人不再受冤?!?/p>
魏懷仁大笑三聲,擊掌喚出暗衛(wèi)。
刀光劍影間,南珩將宋一夢護在身后,一劍挑落暗衛(wèi)兵刃。
魏懷仁后退,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你終究是我教出來的。”
沈知檐帶來關(guān)鍵線索:
貢院火場殘瓦中,發(fā)現(xiàn)魏懷仁私印火油痕跡。
御史臺連夜審訊,替考名單與火油賬本對上,鐵證如山。
皇帝震怒,下令三司會審。
南珩自請回避,卻被皇帝一句“朕信你”堵回。
宋一夢陪他通宵整理卷宗,燈火映出兩人剪影,一高一低,默契無聲。
會審前夜,暴雨傾盆。
書房燭火搖曳,宋一夢捧來一碗桂花酒釀。
南珩倚窗而立,雨珠順著他側(cè)臉滑落。
“我曾視他為父,如今卻要親手送他法場?!?/p>
宋一夢把酒釀塞進他手里:“那就親手送他一個公道?!?/p>
南珩垂眸,看著酒釀里沉浮的桂花,聲音低?。骸鞍簦遗?。”
宋一夢踮腳,輕輕抱住他:“怕也要做,我陪你?!?/p>
雨聲漸急,卻掩不住心跳聲。
三司會審,魏懷仁仍談笑風(fēng)生。
南珩呈上木牌、火油賬本、老者血書,一樁樁,一件件。
魏懷仁終于變色,卻仍負隅頑抗:“替考者皆寒門,我給他們一條活路!”
南珩聲音冰寒:“活路?貢院二十七具焦尸,誰給他們活路?”
宋一夢立于堂下,目光灼灼:“寒門學(xué)子十年寒窗,不是大人權(quán)謀的墊腳石。”
鐵證如山,魏懷仁頹然跪地。
皇帝當(dāng)庭宣判:魏懷仁秋后問斬,家產(chǎn)充公,替考學(xué)子既往不咎。
退堂時,南珩腳步微晃,宋一夢悄然扶住他,掌心相扣。
結(jié)案當(dāng)晚,皇城放燈。
萬盞燈火沿河漂流,映得人臉溫柔。
南珩牽著宋一夢走上城樓,風(fēng)拂燈影,兩人影子交疊。
“阿夢,我欠你一次花燈。”
宋一夢眨眼:“現(xiàn)在補?”
南珩變戲法似的掏出一盞小小桂花燈,燈罩上繪著歪歪扭扭的狗洞。
“你畫的?”宋一夢失笑。
“嗯,畫壞了三只,才勉強能看?!?/p>
燈芯點燃,暖黃的光映出她眼里的碎金。
南珩低聲:“往后每年今日,我都陪你放燈?!?/p>
宋一夢把燈放進河里,輕聲答:“往后每年,我都給你留一塊桂花糕?!?
貢院舊墻被重新粉刷,考生名冊補錄完畢。
王府桂花樹抽出新芽,比去年更盛。
沈知檐來信:已在江南種下百株桂樹,等秋來釀酒。
橘貓趴在樹下,尾巴一甩一甩,像在數(shù)日子。
南珩從背后環(huán)住宋一夢,下巴擱在她肩窩:
“案子結(jié)了,接下來該補洞房花燭。”
宋一夢笑著躲開:“先補桂花釀,再補……別的?!?/p>
男人低笑,吻落在她發(fā)梢:“都聽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