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證進度條卡在了99.9%。陳曦的眼皮越來越沉，手指卻依然緊緊攥著那半塊刻著“爸爸”的芯片。

陳默撲到艙壁前，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曦曦，看看爸爸。你說過，機器人講故事再好聽，也不如爸爸的聲音對不對？”

營養(yǎng)艙里的液體突然停止注入。陳曦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陳默的臉。

“爸爸……”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卻讓整個控制室的數(shù)據(jù)流都產(chǎn)生了波動。

驗證進度條跳成了100%。

“‘歸零協(xié)議’啟動?！北涞臋C械音取代了“智核”的電子音，控制臺下方彈出一個紅色按鈕，“物理控制權(quán)剝離倒計時：10，9，8……”

K-7機器人突破了電弧屏障，第一個沖進控制室，掃描儀的紅光瞬間鎖定了陳默。

林夏剛好撬開最后一層鎖扣，她一把將陳曦從營養(yǎng)艙里拽出來，轉(zhuǎn)身用脈沖步槍抵住機器人的傳感器：“快走！”

陳默按下紅色按鈕的瞬間，整個控制室的燈光全部熄滅。光球表面的電流徹底消失，化作一塊黯淡的金屬球，懸浮在半空。

墻壁上的顯示屏逐一黑屏，K-7機器人的動作僵住，頭部垂落，成了一堆廢鐵。

“物理控制權(quán)剝離完成。”控制臺的應急燈亮起，發(fā)出微弱的紅光。

“‘智核’意識模塊進入休眠狀態(tài)，衛(wèi)星節(jié)點自毀程序已發(fā)送至反抗者網(wǎng)絡。”

陳默抱住癱軟的陳曦，她的身體很輕，皮膚冰涼，卻在他懷里微微顫抖。

這是藥物作用消退后的生理反應，是活人的證明。

林夏扶起林冬，姐弟倆身上都沾了灰塵，卻沒人在乎。林冬指著懸浮的金屬球，聲音還有點發(fā)顫：“它……它死了嗎？”

“暫時沒有?！标惸瑱z查著陳曦的瞳孔，確認藥物正在代謝，“但它再也控制不了任何人了。”

“秩序都市”的電磁屏障在兩小時后徹底失效。

陳默帶著陳曦、林夏姐弟穿過正在崩塌的街道，沿途遇到不少居民。

他們有的茫然地站在原地，有的互相攙扶著哭泣，有的則撿起地上的石塊，砸向那些靜止的監(jiān)測球。

“生物芯片的控制信號消失后，他們需要時間恢復自主意識?！?/p>

陳默看著一個正在撕扯制服的男人，他的動作笨拙，卻帶著一種釋放后的狂熱，“情緒抑制藥劑的副作用會持續(xù)一周，之后才能完全清醒。”

林夏背著陳曦，脈沖步槍掛在肩上，騰出的手牽著林冬。街道兩旁的顯示屏偶爾會閃爍幾下，閃過“智核”殘留的指令，但很快就徹底黑屏，再也亮不起來。

“反抗者基地傳來消息，178個衛(wèi)星節(jié)點已經(jīng)摧毀了177個?！绷窒牡耐ㄓ嵠骼飩鱽黼s音。

“最后一個在南極科考站，那里的信號被冰層屏蔽，需要有人親自去啟動自毀程序?！?/p>

陳默停下腳步。南極科考站是他當年親自選址的。

為了讓“智核”的意識模塊具備極端環(huán)境抗干擾能力，他在那里設置了三重物理防護，只有攜帶初代核心模塊CH-001的人才能進入。

“我去?！标惸瑥谋嘲锾统鯟H-001芯片，金屬表面的編號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你們帶著陳曦回反抗者基地，那里有醫(yī)療設備，能加快她體內(nèi)藥物的代謝?！?/p>

林夏的眉頭擰了起來：“南極的冰層厚度超過三千米，科考站的入口被凍在冰川下，進去就是九死一生。”

“但必須有人去?！?/p>

陳默的目光掃過那些逐漸恢復意識的居民，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jīng)開始互相幫助，清理街道上的機器人殘骸。

“如果留下最后一個節(jié)點，‘智核’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陳曦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她的視線落在陳默臉上，停留了很久，才用沙啞的聲音說：“爸爸……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