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岫沖出書房時，管家正端著醒好的茶站在走廊。水晶吊燈的光落在他凌亂的發(fā)梢上，管家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先生，車備好了?！?/p>
他沒應聲，抓起玄關的車鑰匙就往外沖。引擎發(fā)動的轟鳴驚飛了院里的白鴿，后視鏡里夏家別墅的輪廓越來越小，他忽然想起夏知意挖蛋糕時落在奶油上的淚珠，心口像被煙絲纏住，又悶又疼。
車剛拐過第三個路口，手機就在副駕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奶奶”兩個字，蕭云岫盯著那串名字看了三秒，接起時聲音沙?。骸笆裁词拢俊?/p>
“知意是不是去找你了？”老太太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訂婚戒指明天必須定下來，下周的晚宴上要用。你帶她去恒隆那家卡地亞，我讓人打過招呼了?！?/p>
“我不去?！笔捲漆赌缶o方向盤，指腹在真皮上掐出淺痕。
“你想讓蕭家徹底被林家踩在腳下？”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當年你爺爺就是靠聯(lián)姻穩(wěn)住的局面，現(xiàn)在輪到你就想當逃兵？葉雨棠那邊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掛了?！笔捲漆吨苯忧袛嗤ㄔ挘腹?jié)因為用力泛出青白。車載音響還在放著葉雨棠喜歡的鋼琴曲，旋律像根針，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他最終還是把車開向了恒隆廣場。停在地下車庫時，看著后視鏡里自己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忽然覺得無比荒唐。發(fā)動引擎的前一秒，他給夏知意發(fā)了條信息：半小時后卡地亞門口見。
***夏知意趕到時，蕭云岫正靠在車門上抽煙。她今天換了條月白色的旗袍，領口繡著細碎的珍珠，遠遠看過去像株沾著露水的玉蘭?？匆娛捲漆吨搁g的煙，她腳步頓了頓：“我爸說抽煙對嗓子不好?！?/p>
“習慣了?！笔捲漆镀鐭煹?，拉開商場的玻璃門，“進去吧。”
卡地亞的店員顯然提前接到了通知，剛走到柜臺前，經(jīng)理就親自捧著絲絨托盤過來。燈光透過切割精良的鉆石折射出細碎的光，夏知意的指尖在戒指上輕輕劃過，忽然笑了：“其實我更喜歡珍珠的。”
“那就看珍珠的。”蕭云岫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經(jīng)理連忙又捧來另一個托盤，圓潤的珍珠嵌在鉑金托里，泛著溫潤的光。夏知意剛想拿起其中一枚，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倒抽氣的聲音。
她回過頭，看見葉雨棠站在不遠處的腕表柜臺前，手里還攥著個牛皮紙信封。女孩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帆布包上的小熊掛件歪歪扭扭，和周圍流光溢彩的珠寶格格不入。
四目相對的瞬間，葉雨棠手里的信封“啪嗒”掉在地上。幾張照片從里面滑出來，是她昨天蹲在夏家別墅門口的樣子，還有她和蕭云岫去年在塞納河邊擁吻的側影。
蕭云岫的心臟猛地一縮。他下意識地想上前，卻看見葉雨棠彎腰撿起照片，手指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她沒看他，也沒看夏知意指間的珍珠戒指，只是把照片胡亂塞進信封，轉身就往電梯口跑。
“雨棠！”蕭云岫追出去時，電梯門正好合上。鏡面倒映出他慌亂的臉，還有夏知意跟過來時手里捧著的戒指盒。
“你去吧?！毕闹獍押凶尤M他手里，月白色的旗袍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在這里等你，或者……我自己先回去也行?！?/p>
蕭云岫沒說話，轉身沖向安全通道。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熄滅，他跑得太急，在三樓轉角處差點撞到清潔阿姨的推車。金屬架上的拖把“哐當”倒地，像極了葉雨棠剛才看他的眼神——碎得徹底。
***葉雨棠的出租屋在老城區(qū)的七樓，沒有電梯。蕭云岫跑到門口時，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手按在門鈴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抖。
門開了條縫，露出葉雨棠通紅的眼睛。她身上裹著條舊毛毯，頭發(fā)亂糟糟地堆在腦后，看見他手里的戒指盒，忽然笑了：“蕭總買戒指啊？恭喜?！?/p>
“你聽我解釋?！笔捲漆断胪崎T進去，卻被她死死抵住。女孩的力氣不大，可那股決絕的勁兒讓他不敢再用力。
“解釋什么？”葉雨棠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上面的小熊圖案已經(jīng)磨掉了一半，“解釋你和夏小姐門當戶對，解釋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解釋……”她抬起頭，眼淚終于掉下來，“解釋你送我的那串銀鏈子，其實和送我的人一樣，都是假的？”
那串他在巴黎跳蚤市場淘來的銀鏈子，此刻正躺在玄關的鞋盒上，吊墜是顆歪歪扭扭的星星，是他親手敲的。
蕭云岫的喉結滾了滾，忽然說不出話。他想說那是演戲，想說他從來沒打算放棄她，可夏知意眼底的淚，奶奶的威脅，林家虎視眈眈的吞并計劃……這些像一張網(wǎng)，把他困在中間，連呼吸都覺得疼。
“雨棠，”他抓住她抵在門上的手腕，她的皮膚很涼，“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三五年，我……”
“三五年？”葉雨棠猛地抽回手，指腹在他抓過的地方用力蹭了蹭，像在擦掉什么臟東西，“蕭云岫，我今年二十五歲，我等不起?！彼笸艘徊剑钢T口，“你走吧，以后別再來了。”
門“砰”地關上，伴隨著反鎖的聲音。蕭云岫靠在門板上，聽見屋里傳來壓抑的哭聲，像只被踩碎翅膀的鳥。他掏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手抖得連打火機都按不燃。
不知站了多久，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助理發(fā)來的信息，只有一張截圖——林家少東家在朋友圈曬出和趙家千金的合照，配文：強強聯(lián)合。
蕭云岫捏碎了手里的煙盒。***第二天清晨，葉雨棠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開門，看見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身形挺拔，眉眼間和夏知意有幾分相似，只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葉小姐，我是夏知意的哥哥，夏知衍?！蹦腥藗壬碜哌M屋，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風景畫——那是她去年在郊外寫生時畫的，畫里有片金燦燦的向日葵田，蕭云岫當時還笑著說像她的笑臉。
“夏先生有什么事？”葉雨棠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識地攥緊了睡衣的衣角。
夏知衍沒坐，徑直從公文包里抽出兩份文件放在茶幾上。第一份是協(xié)議，字里行間寫得很清楚：只要葉雨棠自愿離開蕭云岫，永遠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能得到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和一張無上限的信用卡。
“我知道你不缺錢?！毕闹艿穆曇魶]什么溫度，指尖點了點第二份文件，“但你總該在意些別的?！?/p>
那是一疊照片，全是蕭云岫的。有他前幾天在書房門口抽煙的側影，有他高中時在籃球場上受傷的樣子，甚至還有他小時候坐在嬰兒車里的照片。照片背面用紅筆寫著日期，最早的一張距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
“這些是蕭奶奶托人整理的，她說……”夏知衍頓了頓，語氣里帶著點刻意的殘忍，“蕭云岫從小就怕黑，每次打雷都要抱著他媽媽留下的兔子玩偶才能睡著。你說要是這些照片流傳出去，被那些喜歡挖隱私的媒體拿到，他該多難堪？”
葉雨棠的臉瞬間白了。她看著照片里那個縮在沙發(fā)角落的少年，眼眶忽然發(fā)燙——去年夏天雷雨夜，蕭云岫確實抱著她的胳膊抖了整夜，天亮時才不好意思地說：“小時候我媽走得早，打雷的時候總覺得家里空蕩蕩的?！?/p>
“你想怎么樣？”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簽字?！毕闹馨压P推到她面前，“或者我現(xiàn)在就讓人把這些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哦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銀質吊墜，正是那串星星項鏈的吊墜，“昨天在你門口撿到的，看著挺別致，大概是不小心掉的吧？”
葉雨棠盯著那個吊墜，忽然想起蕭云岫給她戴項鏈時說的話：“這個星星歪歪扭扭的，像不像你畫畫時總畫錯的線條？”當時她還捶著他的背笑，說他才畫錯線條。
她抓起筆，筆尖在紙上懸了很久，最終還是落下名字。墨水暈開的瞬間，夏知衍收起文件，將那個銀吊墜放在茶幾上：“識時務者為俊杰。葉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葉雨棠卻覺得像被重錘砸在心上。她拿起那個星星吊墜，指尖觸到上面凹凸的紋路——那是蕭云岫當時不小心刻錯的痕跡，他還說這是獨屬于他們的記號。
窗外的陽光漫進來，落在空蕩蕩的沙發(fā)上。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卡地亞，夏知意指尖劃過的珍珠戒指，圓潤得沒有一點瑕疵，不像她和蕭云岫，滿是磕磕絆絆的痕跡。
***蕭云岫找到葉雨棠時，她正坐在搬家公司的卡車旁邊，往紙箱里裝書。陽光落在她纖瘦的側臉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像只沉默的蝶。
“你要去哪？”他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看見她手背上貼著塊創(chuàng)可貼，是剛才被書角劃破的。
葉雨棠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蕭先生有事嗎？”她抽回手，把最后一本畫冊放進箱子，“我已經(jīng)簽了協(xié)議，以后不會再打擾你和夏小姐了。”
“誰讓你簽的？”蕭云岫的聲音陡然拔高，他想起夏知意說的“我哥最疼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夏知衍找過你？”
“重要嗎？”葉雨棠笑了笑，眼角卻紅了，“蕭云岫，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住你的別墅，我回我的出租屋，這樣挺好的?！彼噶酥缚ㄜ囁緳C，“師傅還等著呢，我先走了?！?/p>
蕭云岫看著她爬上卡車副駕，看著車緩緩駛離巷口，直到尾燈消失在拐角處，才猛地一拳砸在墻上。指骨傳來鉆心的疼，可這點疼，根本比不上心臟被撕開的感覺。
口袋里的手機又 蕭云岫沖出書房時，管家正端著醒好的茶站在走廊。水晶吊燈的光落在他凌亂的發(fā)梢上，管家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先生，車備好了?！?/p>
他沒應聲，抓起玄關的車鑰匙就往外沖。引擎發(fā)動的轟鳴驚飛了院里的白鴿，后視鏡里夏家別墅的輪廓越來越小，他忽然想起夏知意挖蛋糕時落在奶油上的淚珠，心口像被煙絲纏住，又悶又疼。
車剛拐過第三個路口，手機就在副駕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奶奶”兩個字，蕭云岫盯著那串名字看了三秒，接起時聲音沙?。骸笆裁词?？”
“知意是不是去找你了？”老太太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訂婚戒指明天必須定下來，下周的晚宴上要用。你帶她去恒隆那家卡地亞，我讓人打過招呼了?！?/p>
“我不去?！笔捲漆赌缶o方向盤，指腹在真皮上掐出淺痕。
“你想讓蕭家徹底被林家踩在腳下？”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當年你爺爺就是靠聯(lián)姻穩(wěn)住的局面，現(xiàn)在輪到你就想當逃兵？葉雨棠那邊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p>
“掛了?！笔捲漆吨苯忧袛嗤ㄔ?，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出青白。車載音響還在放著葉雨棠喜歡的鋼琴曲，旋律像根針，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他最終還是把車開向了恒隆廣場。停在地下車庫時，看著后視鏡里自己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忽然覺得無比荒唐。發(fā)動引擎的前一秒，他給夏知意發(fā)了條信息：半小時后卡地亞門口見。
***夏知意趕到時，蕭云岫正靠在車門上抽煙。她今天換了條月白色的旗袍，領口繡著細碎的珍珠，遠遠看過去像株沾著露水的玉蘭。看見蕭云岫指間的煙，她腳步頓了頓：“我爸說抽煙對嗓子不好?！?/p>
“習慣了?！笔捲漆镀鐭煹?，拉開商場的玻璃門，“進去吧?！?/p>
卡地亞的店員顯然提前接到了通知，剛走到柜臺前，經(jīng)理就親自捧著絲絨托盤過來。燈光透過切割精良的鉆石折射出細碎的光，夏知意的指尖在戒指上輕輕劃過，忽然笑了：“其實我更喜歡珍珠的?！?/p>
“那就看珍珠的?！笔捲漆兜穆曇魶]什么起伏。
經(jīng)理連忙又捧來另一個托盤，圓潤的珍珠嵌在鉑金托里，泛著溫潤的光。夏知意剛想拿起其中一枚，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倒抽氣的聲音。
她回過頭，看見葉雨棠站在不遠處的腕表柜臺前，手里還攥著個牛皮紙信封。女孩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帆布包上的小熊掛件歪歪扭扭，和周圍流光溢彩的珠寶格格不入。
四目相對的瞬間，葉雨棠手里的信封“啪嗒”掉在地上。幾張照片從里面滑出來，是她昨天蹲在夏家別墅門口的樣子，還有她和蕭云岫去年在塞納河邊擁吻的側影。
蕭云岫的心臟猛地一縮。他下意識地想上前，卻看見葉雨棠彎腰撿起照片，手指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她沒看他，也沒看夏知意指間的珍珠戒指，只是把照片胡亂塞進信封，轉身就往電梯口跑。
“雨棠！”蕭云岫追出去時，電梯門正好合上。鏡面倒映出他慌亂的臉，還有夏知意跟過來時手里捧著的戒指盒。
“你去吧?！毕闹獍押凶尤M他手里，月白色的旗袍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在這里等你，或者……我自己先回去也行?！?/p>
蕭云岫沒說話，轉身沖向安全通道。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熄滅，他跑得太急，在三樓轉角處差點撞到清潔阿姨的推車。金屬架上的拖把“哐當”倒地，像極了葉雨棠剛才看他的眼神——碎得徹底。
***葉雨棠的出租屋在老城區(qū)的七樓，沒有電梯。蕭云岫跑到門口時，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手按在門鈴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抖。
門開了條縫，露出葉雨棠通紅的眼睛。她身上裹著條舊毛毯，頭發(fā)亂糟糟地堆在腦后，看見他手里的戒指盒，忽然笑了：“蕭總買戒指啊？恭喜?！?/p>
“你聽我解釋?！笔捲漆断胪崎T進去，卻被她死死抵住。女孩的力氣不大，可那股決絕的勁兒讓他不敢再用力。
“解釋什么？”葉雨棠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上面的小熊圖案已經(jīng)磨掉了一半，“解釋你和夏小姐門當戶對，解釋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解釋……”她抬起頭，眼淚終于掉下來，“解釋你送我的那串銀鏈子，其實和送我的人一樣，都是假的？”
那串他在巴黎跳蚤市場淘來的銀鏈子，此刻正躺在玄關的鞋盒上，吊墜是顆歪歪扭扭的星星，是他親手敲的。
蕭云岫的喉結滾了滾，忽然說不出話。他想說那是演戲，想說他從來沒打算放棄她，可夏知意眼底的淚，奶奶的威脅，林家虎視眈眈的吞并計劃……這些像一張網(wǎng)，把他困在中間，連呼吸都覺得疼。
“雨棠，”他抓住她抵在門上的手腕，她的皮膚很涼，“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三五年，我……”
“三五年？”葉雨棠猛地抽回手，指腹在他抓過的地方用力蹭了蹭，像在擦掉什么臟東西，“蕭云岫，我今年二十五歲，我等不起?！彼笸艘徊?，指著門口，“你走吧，以后別再來了?！?/p>
門“砰”地關上，伴隨著反鎖的聲音。蕭云岫靠在門板上，聽見屋里傳來壓抑的哭聲，像只被踩碎翅膀的鳥。他掏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手抖得連打火機都按不燃。
不知站了多久，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助理發(fā)來的信息，只有一張截圖——林家少東家在朋友圈曬出和趙家千金的合照，配文：強強聯(lián)合。
蕭云岫捏碎了手里的煙盒。***第二天清晨，葉雨棠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開門，看見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身形挺拔，眉眼間和夏知意有幾分相似，只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葉小姐，我是夏知意的哥哥，夏知衍?！蹦腥藗壬碜哌M屋，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風景畫——那是她去年在郊外寫生時畫的，畫里有片金燦燦的向日葵田，蕭云岫當時還笑著說像她的笑臉。
“夏先生有什么事？”葉雨棠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識地攥緊了睡衣的衣角。
夏知衍沒坐，徑直從公文包里抽出兩份文件放在茶幾上。第一份是協(xié)議，字里行間寫得很清楚：只要葉雨棠自愿離開蕭云岫，永遠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能得到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和一張無上限的信用卡。
“我知道你不缺錢?！毕闹艿穆曇魶]什么溫度，指尖點了點第二份文件，“但你總該在意些別的。”
那是一疊照片，全是蕭云岫的。有他前幾天在書房門口抽煙的側影，有他高中時在籃球場上受傷的樣子，甚至還有他小時候坐在嬰兒車里的照片。照片背面用紅筆寫著日期，最早的一張距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
“這些是蕭奶奶托人整理的，她說……”夏知衍頓了頓，語氣里帶著點刻意的殘忍，“蕭云岫從小就怕黑，每次打雷都要抱著他媽媽留下的兔子玩偶才能睡著。你說要是這些照片流傳出去，被那些喜歡挖隱私的媒體拿到，他該多難堪？”
葉雨棠的臉瞬間白了。她看著照片里那個縮在沙發(fā)角落的少年，眼眶忽然發(fā)燙——去年夏天雷雨夜，蕭云岫確實抱著她的胳膊抖了整夜，天亮時才不好意思地說：“小時候我媽走得早，打雷的時候總覺得家里空蕩蕩的?！?/p>
“你想怎么樣？”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簽字。”夏知衍把筆推到她面前，“或者我現(xiàn)在就讓人把這些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哦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銀質吊墜，正是那串星星項鏈的吊墜，“昨天在你門口撿到的，看著挺別致，大概是不小心掉的吧？”
葉雨棠盯著那個吊墜，忽然想起蕭云岫給她戴項鏈時說的話：“這個星星歪歪扭扭的，像不像你畫畫時總畫錯的線條？”當時她還捶著他的背笑，說他才畫錯線條。
她抓起筆，筆尖在紙上懸了很久，最終還是落下名字。墨水暈開的瞬間，夏知衍收起文件，將那個銀吊墜放在茶幾上：“識時務者為俊杰。葉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p>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葉雨棠卻覺得像被重錘砸在心上。她拿起那個星星吊墜，指尖觸到上面凹凸的紋路——那是蕭云岫當時不小心刻錯的痕跡，他還說這是獨屬于他們的記號。
窗外的陽光漫進來，落在空蕩蕩的沙發(fā)上。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卡地亞，夏知意指尖劃過的珍珠戒指，圓潤得沒有一點瑕疵，不像她和蕭云岫，滿是磕磕絆絆的痕跡。
***蕭云岫找到葉雨棠時，她正坐在搬家公司的卡車旁邊，往紙箱里裝書。陽光落在她纖瘦的側臉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像只沉默的蝶。
“你要去哪？”他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看見她手背上貼著塊創(chuàng)可貼，是剛才被書角劃破的。
葉雨棠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蕭先生有事嗎？”她抽回手，把最后一本畫冊放進箱子，“我已經(jīng)簽了協(xié)議，以后不會再打擾你和夏小姐了?！?/p>
“誰讓你簽的？”蕭云岫的聲音陡然拔高，他想起夏知意說的“我哥最疼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夏知衍找過你？”
“重要嗎？”葉雨棠笑了笑，眼角卻紅了，“蕭云岫，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住你的別墅，我回我的出租屋，這樣挺好的?！彼噶酥缚ㄜ囁緳C，“師傅還等著呢，我先走了?！?/p>
蕭云岫看著她爬上卡車副駕，看著車緩緩駛離巷口，直到尾燈消失在拐角處，才猛地一拳砸在墻上。指骨傳來鉆心的疼，可這點疼，根本比不上心臟被撕開的感覺。
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是夏知意發(fā)來的信息：我哥說他去找過你。對不起，我攔不住他。戒指我已經(jīng)讓店員送回老宅了，你……別生氣。
蕭云岫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轉身沖向停車場。引擎發(fā)動的瞬間，他做了個決定——他要去找夏知衍，要去告訴所有人，他蕭云岫的人生，不用別人來安排。他還要去找葉雨棠，告訴她那些刻在銀鏈上的記號，從來都不是假的。
只是他沒看見，卡車開出老城區(qū)后，葉雨棠從包里摸出那個星星吊墜，輕輕貼在臉頰上。車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響，像誰在低聲說，我等過你，真的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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