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眨眼間運(yùn)動會就開始倒數(shù)著最后一天,這天也是方燁比賽的日子。
小賣部的人這幾天格外多,飲料時常斷貨,夏芹早早地?cái)D進(jìn)人群,搶到了貨架上僅剩的兩瓶脈動。
鐘筱筱突然發(fā)高燒,請假兩天沒有來學(xué)校,張鵬輝整天無聊地跟在夏芹身后。
“輝輝,你很無聊嗎?”夏芹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張鵬輝差一點(diǎn)撞到她。
“這么明顯啊……”張鵬輝雙目無神地?cái)傇谝慌缘拈L椅上。
夏芹遞給他一瓶青檸味的脈動:“小小說不定明天就來了呢,真關(guān)心人家怎么不打電話問問?”夏芹歪頭沖他笑了一下,“比賽要開始了,我先走啦!”
她一路小跑,雙馬尾隨風(fēng)擺動。
張鵬輝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猛得站起身:“喂,誰告訴你我想鐘筱筱了?!?/p>
“很明顯嗎……?”張鵬輝小聲嘟囔著。
夏芹到操場時跑道邊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許多女生探頭望向方燁,竊竊私語著。
在眾多女生的注視下,方燁朝夏芹走了過來,拿過她手里的脈動,側(cè)臉對著夏芹,喉結(jié)緩慢滾動。
“終點(diǎn)等我。”
夏芹有些不自在地躲開她們投來的好奇眼神,低下頭抱著脈動向終點(diǎn)處走去。
方燁跑得很快,剛開始就甩開別人一大截,跑程很長,他卻沒有減速的跡象。
夏芹替他捏了一把汗,這樣快速沖會體力不支的。
但一切都是夏芹多慮,方燁意料之中地拿了第一,夏芹跑上去把脈動遞給他。
“超級棒。”夏芹沖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露出兩個小虎牙。
方燁看著她淺淺笑了一下,梨渦若隱若現(xiàn),汗水浸濕衣服,勾勒出身形。
方燁取下身前的獎牌,掛在夏芹的脖頸上。
“有點(diǎn)重,送你了?!?/p>
“我不能要,這是你應(yīng)得的。”夏芹趕忙取下獎牌,手腕卻被方燁抓住。
“嘖,讓你拿著就拿著?!?/p>
夏芹拿著沉甸甸的獎牌,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她從來沒有得到過。
“不……”
“夏同學(xué),還是說你看不上?”方燁挑眉看向夏芹。
“沒有沒有,跑那么長的路程肯定很累,獎牌就應(yīng)該是你的?!毕那垡槐菊?jīng)地說,輕輕取下獎牌,遞到方燁身前。
方燁看著眼前微微皺眉的小姑娘,低頭輕笑一聲,該死,怎么這么可愛。
“你的脈動也派上大用場了,這個算回禮?!狈綗顩]有伸手,背對著夏芹擺擺手,“走了?!?/p>
“可是……”方燁沒有回頭,夏芹看著獎牌,上面還留有余溫,她緊緊握著獎牌上前跑去。
“我們什么時候去看日出?”夏芹在離方燁不遠(yuǎn)處喊道。
方燁腳步停下,夏芹小跑著追上來,害怕他沒有聽清,氣喘吁吁地重復(fù)著:“我說,我們什么時候去看日出?”
“明天六點(diǎn),你家門口見?!?/p>
“好。”
夏芹身前掛著那枚金牌,有方燁的世界,好像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
美倩恰好路過,看著他們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抱著兩瓶桃子牛奶向前跑去:“江銘,你的牛奶!”
“謝謝啊。”他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頸。
美倩側(cè)身笑著看向他,兩個人都占據(jù)彼此眼眸的全部,他們的約定被深深壓在心底,等待翻牌。
夏芹早早就和外婆說了要和方燁出去的事情,一聽見他的名字外婆瞬間就放下了心,方燁這兩個字的出現(xiàn)好像總能讓人安心。
夏芹挑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裙,早晨的冷空氣對于夏芹并不友好。
俗話說,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夏芹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她背著斜挎小包,長發(fā)隨風(fēng)隨意地披在肩上,臉頰被掃過留下一絲瘙意,乖巧地站在門口。
方燁穿著一身黑,走到夏芹面前雙手交叉環(huán)在身前打量著夏芹。
“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
“不冷?!毕那塾仓^皮說,“快走快走,等會太陽升起來啦!”她小跑著向前,實(shí)際上是想讓自己暖和一點(diǎn)。
方燁在后面慵懶地跟著,看夏芹一蹦一跳的背影輕笑,脫下外套披在夏芹身上。
“快走了,小兔子?!?/p>
夏芹愣在原地,隨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把拉鏈往上拉了點(diǎn),紅著臉跟上去。
吳甚懷站在他們身后,喝了一口酒,臟手抹干嘴邊的酒漬,露出一口黃牙笑著說:“吳芹,爸爸找到你了?!?/p>
方燁察覺到身后的人影,拽著夏芹的衣角加快了腳步。
兩個人并排坐在田野邊上,夏芹的腿騰空著晃來晃去,指向天空。
“外婆說,逝者的靈魂會匯聚成陽光替人們照亮前行的路,我媽媽就在隊(duì)伍里,是不是很偉大?”
方燁頓了一下,他看見了夏芹眼底的淚光,轉(zhuǎn)過頭也望向天空:“是?!?/p>
“叔叔看見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也很驕傲?!毕那矍那氖酶裳劢堑臏I水。
“嗯,很驕傲?!狈綗钶p笑一聲,這并不可能。
“哇,方同學(xué),你看!”夏芹指著前方,地面的交界處鍍上一層金邊,漸漸暈染到天空,泛起橘黃色,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如果時針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安靜的氛圍被打破,吳甚懷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方燁把夏芹護(hù)在身后。
“芹芹是爸爸啊……芹芹我是爸爸啊……”吳甚懷伸手想要觸及夏芹,看清方燁的臉后不滿地咂咂嘴:“怎么又是你?別礙老子的眼?!?/p>
“爸爸……吳甚懷……”夏芹在一旁失魂地念叨著,微微有些發(fā)抖。
“別怕?!狈綗钗兆∠那鄣氖郑齾s突然掙脫,快步向吳甚懷走去。
“是你害死了媽媽,是你!”夏芹大喊著,頻頻引來路人的目光,夏悠漾和吳甚懷的事情住在鎮(zhèn)子里的許多人都知曉,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讓人心頭一顫。
幾個穿警服的人跑過來及時制服吳甚懷,點(diǎn)頭沖夏芹道歉:“實(shí)在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嚇到你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了,給你添麻煩了。”
夏芹沒有回應(yīng),站在原地看向吳甚懷離開的背影。
好扎眼。
她背對著方燁,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她幫不了媽媽,她什么也做不了。
方燁不說話,空氣安靜地出奇,夏芹的抽泣聲彌漫在周遭。
“抱一下?”
方燁話音未落,夏芹就轉(zhuǎn)身躥進(jìn)他的懷里,只留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夏芹雙手用力地環(huán)住他的腰,方燁輕輕拍著夏芹的背,他脫下夏芹身上的外套,蓋住她的頭,拉著她從人群中走出去,一直到方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