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值日表還沒有排好,程曜!你留下來做值日!”小禾的聲音在逐漸空蕩的教室里響起。
“哈?為什么是我?”程曜剛要背起收拾好的書包悄悄溜出班門,被小禾逮個正著。
“因為你今天耽誤大家上數(shù)學課了,彌補你的過錯不可以嘛?”小禾指了指黑板,“還有,體育課我看你跑得挺快,精力過剩,正好消耗消耗!”
“哦~”程曜雖嘴上不滿,但還是認命地放下了書包,一臉郁悶地去拿掃帚。他刻意忽略了教室后方那道幾乎要將他洞穿的、沉甸甸的視線。
“甜甜~”徐明用對林天的愛稱依靠在教室前門耍著帥招呼他一同回家
“嗯!”林天不管徐明叫他多少次這種稱呼,始終臉紅如初。
“誒誒誒,徐明,我可還沒走呢!”小禾拍了拍要從她面前走出去的林天的背接著說,“怎么還沒換這藍書包呀?布都磨破了”
“我也說讓他換他就是不換”林天一邊抬著眉毛語重心長的看著林天,一邊說。
“誒你!”林天悄悄掐了一下徐明后腰小聲的威脅徐明閉嘴
“啊啊啊,別掐我腎!”徐明小聲嘀咕。
“禾老師再見!”林天一邊背推著徐明往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走,一邊與禾老師再見。
“回來吧你!”徐明右手抬起向后一勾,將林天一把摟入懷里
“我今天送到你家樓下好不好~”徐明俯身貼在林天耳邊說
“不要~會被鄰居看見的!”
“可我舍不得你~想多跟你待會兒~”
“那也不行!”林天此時堅定的拒絕道。
兩人打鬧聲越來越遠。班里只有并排的一個純黑色的耐克書包和白色大容量書包并不孤零的彼此存在著。
從樓道關燈的那頭傳來小禾的聲音“誒!”
“蔣栩沉?你怎么沒走呢?”
“禾老師,我正找您呢”
“怎么了?”
“咱們班的墩布在哪???”
“就在水房呀,程曜不是知道嗎”
“哦,好”
“誒對了,我忘了你跟他一起回家了,我就買了一杯奶茶,你倆一塊喝吧”小禾叫住蔣栩沉。
‘一塊喝!’蔣栩沉聽到,臉瞬間變得通紅,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老師!”
“誒誒誒,你回來,你不和就帶給他,本來也是給他買的,省的他老說我針對他?!?/p>
“謝謝老師”蔣栩沉拿完奶茶迅速跑回了班。
“這孩子,怎么跟上午不像一個人???”
心想著便轉身離開。
值日結束,程曜故意把垃圾掃到蔣栩沉腳邊。
“你故意的?”蔣栩沉攥住他手腕,掃帚“哐當”落地。
“是又怎樣?五年前的事你忘了我可沒忘!”
蔣栩沉將他逼到墻角:“我回來就是為了解釋那天的事——”
“你他媽松開!”程曜掙扎間撞倒課桌,奶茶潑了滿身。
橙香混著奶香彌漫開,蔣栩沉忽然低頭舔掉他鎖骨上的奶漬:“現(xiàn)在,能聽我解釋了嗎?”
程曜揮著掃帚,動作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怨氣?;覊m在黃昏斜射的光束里狂舞,他故意把垃圾往蔣栩沉站著的角落猛掃,紙屑和灰塵一股腦撲向那雙干凈的運動鞋。
“你故意的?”蔣栩沉的聲音低沉,壓著情緒。他一步跨前,右手猛地攥住程曜的手腕,力道又硬又沉,像一道鐵箍。掃帚脫手,“哐當”一聲砸在水泥地上,震得角落里的浮塵都顫了顫。
手腕上的骨頭被捏得生疼,程曜疼得抽了口氣,心頭的火卻“噌”地燒得更旺,幾乎燎著了嗓子眼。他梗著脖子,琥珀色的眼珠死死釘在蔣栩沉臉上,里面翻滾著積壓了五年的委屈和怨憤,亮得灼人:“是又怎樣?五年前的事你忘了我可沒忘!”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每個字都帶著豁口的鋒利。
“我回來,”蔣栩沉的聲音陡然繃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就是為了解釋那天的事——”他手上發(fā)力,不容抗拒地將程曜往后推搡。
“你他媽松開!”程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掙扎扭動。混亂中,他后背重重撞在靠墻堆放的幾張課桌上。堆在上面的雜物猛地一晃,那杯放在最邊緣、插著吸管的奶茶徹底失去平衡,蓋子崩開,褐色的液體混著珍珠劈頭蓋臉澆了下來!冰涼的黏膩瞬間浸透了程曜的校服前襟,胸前一片狼藉,濃烈的甜香混著清新的橙子氣味猛地炸開,霸道地充斥了整個空間。珍珠滾落在地板上,蹦跳著滾遠。程曜僵住了,狼狽和怒火讓他渾身發(fā)抖,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蔣栩沉的目光死死鎖在程曜被奶茶浸透的鎖骨附近。那片白皙的皮膚濕漉漉的,沾著一點晃眼的奶漬。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被那抹刺眼的白色和空氣里糾纏的橙香與奶甜蠱惑了。沒有絲毫猶豫,他驟然俯身,溫熱的舌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力度,迅速而準確地舔過那片沾染奶漬的皮膚。
濕熱的觸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程曜所有的憤怒和鎧甲。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連指尖都僵硬了,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鎖骨上那一點被舔舐過的地方,燙得驚人。
蔣栩沉抬起頭,額前幾縷碎發(fā)垂落,陰影下,他的眼神深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程曜完全看不懂的暗流,聲音低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現(xiàn)在,”他緊盯著程曜驚愕圓睜、微微泛紅的眼睛,“能聽我解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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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外,暮色溫柔地浸染著街道。林天磨磨蹭蹭地走著,肩上的藍色舊書包帶子都快被他絞斷了,眼睛時不時瞟向身邊高大的身影。
“真不用你送……”他聲音小小的,帶著點習慣性的口是心非。
徐明雙手插在校服褲兜里,嘴角噙著懶洋洋的笑,目光卻一直膠在林天身上:“書包給我?!辈皇巧塘浚峭ㄖ?。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極其自然地把手伸向林天肩上那個磨損嚴重的藍書包。
“誒!”林天下意識地縮了下肩膀,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說了不用!我自己能背……”
“磨嘰?!毙烀鬏p嗤一聲,動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溫柔。他一手穩(wěn)住林天的肩,另一手已經(jīng)靈巧地解下書包帶子,輕松地把那個舊書包甩到自己寬厚的肩上。兩個書包疊在一起,對比鮮明?!捌瞥蛇@樣了,早該扔了?!彼皖^看著林天微紅的耳根,語氣放軟,“聽話,明天帶你去買個新的?嗯?” “不要!”林天立刻反駁,聲音卻軟了幾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依賴,“這個……這個還能用。”他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一下徐明肩上自己那個小小的舊書包,混雜在徐明那個干凈挺括的黑色背包旁邊,顯得格外委屈巴巴,心里卻又莫名地踏實了一小塊。
徐明低笑出聲,那笑聲在暮色里顯得格外低沉悅耳。他忽然伸出手,揉了揉林天柔軟的發(fā)頂,力道很輕,帶著一種珍視的意味?!靶行行?,你說能用就能用。”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天低垂的、睫毛輕顫的眼睛上,聲音不自覺又放柔了,“反正,以后重的東西,都歸我背?!彼掳统耙稽c,“走吧,小月亮,再磨蹭天都黑了?!?/p>
“誰……誰是你的小月亮!”林天臉上“轟”地一下更燙了,小聲嘟囔著抗議這個突如其來的羞人稱呼,腳步卻不自覺地跟上了徐明,肩并肩走進逐漸亮起的路燈光影里。那點小小的抗議,很快被晚風吹散了。教室里,空氣凝固得如同結冰。夕陽最后的余暉被窗欞切割,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歪斜的暗影,將角落里對峙的兩人籠罩在一片半明半暗的昏昧里。
程曜僵在墻邊,像一尊被瞬間抽走了靈魂的雕像。鎖骨上殘留的濕痕揮之不去,帶著一種詭異的灼熱感,一路燒到耳根,燒得他臉頰滾燙,幾乎能聽到血液在皮膚下奔流的轟鳴。他猛地抬手,用盡力氣狠狠擦向那塊皮膚,仿佛要擦掉什么恥辱的印記,動作粗暴得指關節(jié)都泛了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只有那雙瞪大的琥珀色眼睛里,翻涌著驚濤駭浪——驚愕、羞恥、茫然,還有一絲被強行撕開舊傷疤的尖銳痛楚。
“解釋?”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破碎又尖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你他媽……舔我?”尾音拔高,帶著崩潰的邊緣的質問。
蔣栩沉沒有退開半步。他依舊維持著俯身的姿態(tài),手臂撐在程曜身體兩側的墻壁上,將他困在自己和冰冷的墻壁之間。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卻像焊死在程曜臉上,那里面沒有一絲戲謔或輕浮,只有一種沉甸甸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執(zhí)拗和……痛苦。
“對?!彼麊÷暢姓J,坦蕩得讓程曜心頭一窒?!安蝗?,你會聽嗎?”他的視線掃過程曜胸前那片狼藉的奶茶污漬,濕透的校服布料緊貼著皮膚,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輪廓,喉結不明顯地滑動了一下,聲音更低更沉,“就像五年前……我除了走,還能怎么辦?”
“五年前”這三個字,像一把淬毒的鑰匙,“咔噠”一聲,猛地捅開了程曜記憶深處那扇被刻意塵封、銹跡斑斑的門。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強撐的壁壘。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悶熱的黃昏,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煩。小小的訓練場空地上,只有他們兩個。他剛拿到市里比賽的金牌,興奮得小臉通紅,獻寶一樣舉到蔣栩沉面前,嘰嘰喳喳說著比賽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汗水浸濕了卷曲的額發(fā),眼睛亮得驚人。
“栩沉!你看!金的!教練說我爆發(fā)力特別好!”他喘著氣,得意又期待地看著眼前沉默的好友。
蔣栩沉的目光落在那塊金燦燦的獎牌上,又緩緩抬起,看向程曜汗?jié)竦?、洋溢著純粹喜悅的臉。那張臉上毫無陰霾的笑容,像針一樣扎進他心里最隱秘、也最令他恐慌的地方。就在剛才,他無意間在程曜家玄關,聽到了程叔叔壓著火的電話——“……必須轉學!不能再讓那小子影響小曜!你看看他這次期末考成什么樣了?再這樣下去……”
那些冰冷的字句,此刻在蔣栩沉耳邊尖銳地回響。他看著程曜那雙毫無保留、盛滿了信任和依賴的眼睛,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揉碎。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自厭瞬間淹沒了他。他猛地低下頭,幾乎是狼狽地避開了程曜的目光,喉嚨里堵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連指尖都在細微地顫抖。
“……喂?蔣栩沉?”程曜舉著獎牌的手有些發(fā)僵,笑容也凝固在臉上,困惑地看著好友突然蒼白的臉色和躲避的眼神,“你怎么了?不高興?”
“沒。”蔣栩沉終于擠出一個干澀到極點的單音,聲音啞得不像他自己。他猛地吸了口氣,像下了某種決心,抬起頭時,眼神卻變得異常陌生,冰冷而疏離。他一把推開程曜還舉著金牌的手,力氣大得讓毫無防備的程曜踉蹌了一下。
“別碰我?!比齻€字,冰冷生硬,像淬了寒冰的石頭砸在地上。
程曜徹底愣住了,舉著金牌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茫然和受傷?!啊裁??”
“我說,”蔣栩沉逼著自己看進那雙迅速蒙上水汽的琥珀色眼睛,心臟像被凌遲,每一個字出口都帶著血腥味,“離我遠點。你很煩?!闭f完,他不敢再看程曜瞬間慘白的臉和驟然破碎的眼神,幾乎是落荒而逃,轉身沖出了訓練場,把那聲帶著哭腔的“蔣栩沉!”狠狠甩在了身后悶熱的空氣里。
回憶的碎片裹挾著當年那種滅頂?shù)谋浜吞弁矗莺葑不爻剃椎男厍?。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胸口劇烈起伏,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再看向蔣栩沉時,那雙濕潤的眼睛里,只剩下被時光磨礪得更加尖銳的痛楚和質問。
“煩?”程曜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每個字都像從冰水里撈出來,“就因為我拿了金牌?你他媽……”他哽住,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猛地抬手,狠狠推向蔣栩沉的胸口,“你憑什么?!”
蔣栩沉沒有躲閃,結結實實地承受了這一推,身體向后晃了一下才站穩(wěn)。他看著程曜發(fā)紅的眼眶和劇烈顫抖的肩膀,那些壓抑了五年的悔恨和酸楚再也無法遏制,洶涌地沖上喉嚨,堵得他眼眶發(fā)脹。
“不是!”他急促地反駁,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急切,“那天……我聽到程叔叔打電話了!他說你期末考砸了,全是因為我!”他猛地向前一步,雙手用力抓住程曜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從回憶的泥沼里拽出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說……他說必須讓我轉學,不能再讓我影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