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陽光格外好,透過美術(shù)館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蘇硯站在一幅印象派畫作前,看得入了迷,直到溫棠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這幅《睡蓮》的光影處理很特別,”溫棠站到她身邊,目光落在畫布上,“莫奈晚年幾乎失明,卻把光影的流動感抓得這么準(zhǔn)?!?/p>
蘇硯驚訝地轉(zhuǎn)頭:“你也喜歡油畫?”
“不算喜歡,只是以前學(xué)過幾年素描,了解一點?!睖靥恼Z氣平淡,卻能準(zhǔn)確說出每幅畫的流派和背景,甚至注意到蘇硯沒察覺到的細(xì)節(jié)——比如某幅肖像畫里,畫家在瞳孔處藏了自己的倒影。
蘇硯聽得認(rèn)真,忽然發(fā)現(xiàn)溫棠雖然話少,懂得卻很多。她看著對方專注講解的樣子,陽光落在她發(fā)梢,鍍上一層淺金,連說話時微微動的睫毛都像是被精心勾勒過。
逛到一個角落的展區(qū),掛著幾幅學(xué)生作品,畫風(fēng)青澀卻充滿靈氣。蘇硯在一幅畫前停住腳步,畫的是學(xué)校的林蔭道,落葉滿地,兩個女生的背影并肩走著,被夕陽拉得很長。
“這幅畫好像我們學(xué)校。”蘇硯輕聲說。
溫棠也看過去,目光在畫中兩個背影上停留幾秒,輕聲道:“畫得很像……我們。”
蘇硯心里一跳,轉(zhuǎn)頭看她,正好撞進(jìn)溫棠看過來的視線里。對方的眼睛很亮,像盛著揉碎的陽光,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兩人對視幾秒,都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空氣里仿佛有細(xì)碎的火花在跳。
離開美術(shù)館時,已經(jīng)是傍晚。兩人沿著街邊慢慢走,路過一家賣糖畫的小攤,蘇硯被轉(zhuǎn)盤上的小兔子吸引,停下腳步。
“要一個嗎?”溫棠問。
蘇硯搖搖頭:“小時候總買,現(xiàn)在看個新鮮?!痹掚m如此,眼睛卻沒離開那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溫棠沒說話,徑直走上前,跟攤主說了幾句,然后轉(zhuǎn)動轉(zhuǎn)盤。指針停下時,正好指向兔子。蘇硯驚訝地看著她,溫棠卻只是接過糖畫,遞到她手里:“看你很喜歡?!?/p>
糖畫晶瑩剔透,陽光照在上面,閃著琥珀色的光。蘇硯咬了一小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她看著溫棠,對方正望著遠(yuǎn)處的車流,側(cè)臉平靜,可蘇硯卻覺得,那平靜之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
“溫棠,”蘇硯忽然開口,“你好像對誰都很好,但又好像……跟誰都保持距離?!?/p>
溫棠轉(zhuǎn)過頭,看著她,沉默片刻后輕聲道:“習(xí)慣了。”
蘇硯沒再追問,她能感覺到,溫棠說的“習(xí)慣”里,藏著某種她還不了解的東西。但她不著急,她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去了解。
走到公交站,蘇硯的車先來了。她跳上車,隔著車窗跟溫棠揮手:“周一見!”
溫棠站在原地,也揮了揮手,看著公交車慢慢駛遠(yuǎn),直到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遞糖畫時,不小心碰到蘇硯指尖的溫度,很暖,像此刻的夕陽,熨帖得讓人不想放手。
回到家,溫棠把書包放下,從里面拿出蘇硯送的那管藥膏,放在書桌顯眼的位置。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藥膏上簡單的包裝,想起蘇硯遞藥膏時緊張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蘇硯發(fā)來的消息:“今天謝謝你陪我看畫展,很開心!糖畫超甜~”
溫棠看著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在輸入框上懸停片刻,敲下:“我也很開心。”想了想,又加了個笑臉表情,才按下發(fā)送鍵。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下去,夜色漫上來。溫棠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小小的笑臉,忽然覺得,這個周末好像和以前的每一個都不一樣了。心里某個封閉的角落,像是被推開了一條縫,有光悄悄溜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