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母親血書和李公子手中的信件殘片，在林母承認撕毀信件后離開李府。雪已覆滿青石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手中信件與血書的重量仿佛壓住整個世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回到家中，我坐在書桌前。燭火將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木墻上，搖曳不定。手指微微發(fā)顫，捏著那兩頁舊紙。腦海中浮現(xiàn)林晚舟離開時的眼神，那滴落在青磚上的淚珠。我突然抓起斷簪，在紙上重重寫下“與晚舟”三字，卻在最后一劃停住。
看著簪尖在紙上留下的深深痕跡，終于明白自己該做什么。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身，披上大氅。傘還在桌上——今夜不適合撐傘。
青石巷積雪沒過腳踝，每一步都發(fā)出咯吱聲。經(jīng)過林家宅院時，看見二樓一扇窗亮著微光。我不敢停留，加快腳步趕到李府后墻。熟悉的手法翻入院內(nèi)，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潛入書房時發(fā)現(xiàn)燭火未熄，紙張散亂，空氣中殘留墨香。我在書柜夾層找到半個信封，字跡果然與母親筆跡吻合。正要細看卻發(fā)現(xiàn)內(nèi)容只寫一半，故意引發(fā)誤解。
忽聽腳步聲靠近，我匆忙藏身屏風后。只見李公子與一黑衣男子密談：“沈家那小子若真找到另一半信件，就讓他永遠閉嘴?！?/p>
冷汗浸透后背，我卻仍屏住呼吸繼續(xù)偷聽。男子又道：“老爺?shù)囊馑际?，最好能嫁禍林家，讓他們母女反目?！?/p>
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才忍住沒沖出去。原來早在多年前就有人預謀這一切。
悄悄離開李府時，一片雪花落在信紙上。我想起林母說的“那封信被我撕成了兩半”。想必他早料定我會來，卻為何不設防備？
越想越覺得其中另有玄機，但此刻已無退路。
回到家中立刻取出母親遺物，比對字跡。將血書與殘片拼在一起，那句“若非當年那場大火燒毀婚書”后，提筆補上“本該有個更好的未來——與晚舟”。
燭火下反復對照，直到確信無人能辨真假。將信收好，望向窗外飄雪，心中已有計劃。
次日清晨，這封信就會出現(xiàn)在林晚舟手中。
我吹滅燭火，聽見遠處傳來晨鐘。而此刻林晚舟正在窗邊看著飄雪，手中握著斷簪。
她輕輕摩挲簪身，喃喃自語：“硯哥兒，你到底在哪里？”
一片雪花落在她肩頭，像極了七歲那年落在我額頭的溫度。
屋外雪越下越大，掩蓋了昨夜所有的足跡。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有些事，已經(jīng)無法回頭。
林晚舟站在窗前，看著手中的斷簪。昨夜那一幕幕在眼前閃回：李公子出示的文書、母親承認縱火、沈硯眼中的痛楚。
她想起那個雨夜，兩人共撐一傘。那時的他，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么：“晚舟，你說我們能不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如今傘還在，人卻分隔兩處。
林晚舟伸手觸碰窗欞，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她忽然想起昨日在青石巷拾起的梅花瓣，還藏在袖中。花瓣早已枯萎，卻仍帶著淡淡的香氣。
“硯哥兒...”她低聲喚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早早出發(fā)，將仿造的信件送入林家。我知道林晚舟一定會看到。
走到街上，雪還在下。路過書鋪時，看見柜臺角落有封信，封皮上寫著“沈”字。我猶豫片刻，還是取了出來。
拆開一看，是林晚舟七歲時寫的信。信紙泛黃，字跡稚嫩：“硯哥兒，我每天都盼著見你。你說要做一把更大的傘，可以遮住整個雨季。那我要在傘上繡一朵梅花，只給你一個人看?！?/p>
我攥著信，感覺胸口發(fā)悶。想起昨夜在李府聽到的話，越發(fā)覺得事情不對勁。
正要離開，忽然聽見身后有人說話：“沈公子?！?/p>
回頭一看，是位陌生男子。他穿著深色長衫，面容模糊在雪中。
“你可知李公子背后是誰？”他低聲問道。
我盯著他：“誰？”
“林父。”他說，“當年那場火，是他授意放的。他早就不滿女兒許配給你家，借機毀了婚約?！?/p>
我愣住了。林父？那個總是溫和笑著，會在端午節(jié)給我送粽子的林父？
“證據(jù)在哪？”我問。
男子遞給我一個布包：“都在這里。但要小心，他們已經(jīng)察覺到你在查這件事?！?/p>
接過布包，我手心出汗。抬頭再看，男子已消失在雪中。
林晚舟坐在房中，看著窗外。手中斷簪映著蒼白的臉。
“娘，”她開口，“您真的覺得，嫁給李公子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林母正在整理嫁妝，聞言停下動作：“這是為你好?！?/p>
“可我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林晚舟聲音發(fā)顫，“我要的是能與我共撐一傘的人，是要我、懂我的人！”
林母看著女兒，第一次露出疲憊的神情：“晚舟，我是為了你好?！?/p>
“可您有沒有想過，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林晚舟站起來，“硯哥兒，他一直在等我?！?/p>
話音未落，丫鬟急匆匆進來：“小姐，老爺回來了?！?/p>
林晚舟心頭一跳。父親從不出現(xiàn)在內(nèi)宅，今日為何突然歸來？
門簾掀開，林父走了進來。他面色凝重，手中拿著一封信。
“晚舟，”他開口，“這是給你的?！?/p>
林晚舟接過信，展開一看，瞳孔猛地收縮。信上赫然寫著：“若非當年那場大火燒毀婚書，硯兒本該有個更好的未來——與晚舟?！?/p>
是母親的字跡！
“這...”她抬頭看向父親，“這是真的？”
林父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離去。林母看著信，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林晚舟緊緊攥著信，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怪了沈硯。
我站在李府門前，手中拿著從神秘男子那里得到的布包。里面裝著林父與李家往來的密信，還有當年放火的證據(jù)。
門開了，李公子站在門口，面帶微笑：“沈公子，久等了?！?/p>
我走進去，看著他：“你知道真相?！?/p>
“什么真相？”他依舊從容。
“林父才是幕后之人。”我盯著他，“你們串通起來，毀了婚約?！?/p>
李公子笑了：“沈公子，證據(jù)呢？”
我打開布包，將信件攤在他面前。他的笑容漸漸消失。
“你以為這些就能證明什么？”他冷笑，“不過是些偽造的證據(jù)罷了?！?/p>
“是不是偽造的，自然有人能鑒定?！蔽艺f，“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林晚舟知道這些嗎？”
李公子沉默片刻：“她不該知道?！?/p>
“可她必須知道?！蔽依淅涞?，“因為她有權(quán)知道真相?！?/p>
他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危險：“沈公子，有時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p>
我握緊拳頭：“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忠告?！彼酒鹕恚吧蚬?，你最好想清楚。有些真相，揭開之后，只會讓所有人都受傷?！?/p>
我盯著他，心里明白他說的是實話。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謝謝你的忠告?！蔽移鹕?，“但我還是會選擇告訴林晚舟?！?/p>
轉(zhuǎn)身離開時，聽見他在后面說：“沈硯，你太天真了?！?/p>
林晚舟站在窗前，手中握著那封信。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怪了沈硯。
她想起那個雨夜，兩人共撐一傘。她說：“硯哥兒，若是有一天我們不能在一起，你會恨我嗎？”
他輕聲回答：“不會。因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p>
如今她終于明白，這句話有多沉重。
林晚舟將斷簪貼在胸口，輕聲說：“硯哥兒，我來找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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