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堂的尖頂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把刺向夜空的利劍。沈亦臻和阿福貓著腰,貼著街邊的圍墻,小心翼翼地靠近。教堂外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雨水順著石板縫隙潺潺流淌,匯聚成渾濁的水洼。
“老板,地窖的入口應(yīng)該就在教堂后面?!卑⒏旱吐曇?,指著教堂側(cè)面一條狹窄的巷子。
兩人剛要行動,遠處突然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沈亦臻心頭一緊,拉著阿福躲進一處廢棄的門廊。只見兩輛日軍軍車停在教堂門口,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跳下車,迅速將教堂包圍。
“他們怎么也來了?”阿福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聲音顫抖。
沈亦臻皺著眉頭,心中暗自叫苦。看來老周在被蘇曼殊抓住前,已經(jīng)將消息傳遞給了日軍。他望著教堂的方向,心急如焚,藥品一旦落入日軍手中,閘北醫(yī)院的傷兵們將性命不保。
“阿福,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想辦法?!鄙蛞嗾榕牧伺陌⒏5募绨?,準備冒險一試。
“老板,我跟你一起去!”阿福拉住他的胳膊,眼中滿是堅定,“是我闖的禍,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p>
沈亦臻看著阿福,心中一陣感動。他點了點頭,兩人趁著日軍巡邏的間隙,貓著腰,迅速穿過街道,潛入教堂旁的巷子。
巷子深處,一座不起眼的小鐵門半掩著,上面掛著一把生銹的鎖。沈亦臻上前,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潮濕發(fā)霉的氣息撲面而來,借著微弱的光線,他們看到一條狹窄的石階通往地下。
“就是這里。”阿福興奮地說。
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石階往下走,四周彌漫著濃重的黑暗,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地窖里回響。突然,前方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沈亦臻立刻停下腳步,示意阿福安靜。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手電筒,打開開關(guān),一道慘白的光劃破黑暗。只見地窖的角落里,堆放著幾個巨大的木箱,正是他們要找的藥品。
“找到了!”阿福剛要沖過去,卻被沈亦臻一把拉住。
“小心有陷阱。”沈亦臻警惕地看著四周,緩緩靠近木箱。就在他快要觸碰到木箱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陣機關(guān)啟動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抬頭,只見一個巨大的鐵籠從天而降,將他和阿福困在其中。
“不好!”沈亦臻用力搖晃著鐵籠,卻發(fā)現(xiàn)它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與此同時,地窖的入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日軍士兵手持武器,走了下來。為首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軍官,他看著被困在鐵籠里的沈亦臻和阿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沈老板,我們又見面了。”軍官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你以為這么容易就能找到藥品?”
沈亦臻瞪著他,心中懊悔不已。他沒想到日軍在這里設(shè)下了陷阱,自己一時大意,竟中了他們的圈套。
“你們這群漢奸,不會有好下場的!”阿福憤怒地罵道。
軍官冷笑一聲,“在這亂世,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只要你們說出運輸網(wǎng)絡(luò)的其他成員,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沈亦臻和阿福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決絕。他們知道,一旦說出同伴的名字,整個運輸網(wǎng)絡(luò)將徹底崩潰,無數(shù)人將因此喪命。
“做夢!”沈亦臻咬著牙說。
軍官的臉色變得陰沉,他揮了揮手,士兵們立刻端起槍,對準鐵籠里的兩人。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地窖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日軍士兵們驚慌失措,紛紛轉(zhuǎn)身看向入口。
沈亦臻和阿福趁機用力搖晃鐵籠,試圖尋找逃脫的機會?;靵y中,一個身影從入口處沖了進來,手持雙槍,對著日軍士兵一陣掃射。
“蘇曼殊!”沈亦臻驚喜地喊道。
蘇曼殊邊打邊靠近鐵籠,她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幾下割斷了鐵籠上的鐵鏈?!翱熳?!”她喊道。
三人在槍林彈雨中,向著地窖的深處跑去。身后,日軍士兵們緊追不舍。突然,沈亦臻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扇門,他沖過去,用力推開。門后是一條秘密通道,他們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
通道里彌漫著刺鼻的氣味,墻壁上不時有水珠滴落。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跑著,不知跑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有一絲光亮。
出口處,王探長帶著幾個手下正等著他們?!翱焐宪?!”王探長喊道。
眾人迅速上了車,汽車在雨幕中疾馳而去。沈亦臻回頭望去,天主堂的方向火光沖天,日軍的喊叫聲漸漸遠去。他知道,這場危機暫時解除了,但他們的斗爭還遠未結(jié)束。
回到安全據(jù)點,沈亦臻疲憊地坐在椅子上。蘇曼殊遞給他一杯熱水,“這次多虧了阿福,要不是他及時告訴我們,藥品就真的落入日軍手中了?!?/p>
阿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都是我不好,差點闖了大禍?!?/p>
沈亦臻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這次我們能成功脫險,大家都有功勞?!?/p>
王探長走過來,臉色凝重,“雖然藥品找到了,但日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盡快轉(zhuǎn)移運輸路線,加強防范,以免再出意外?!?/p>
沈亦臻點了點頭,他望著窗外依舊下個不停的雨,心中暗暗發(fā)誓:無論這滬上的夜有多黑,他們都要像那風(fēng)中的燈火,堅守到底,直到迎來黎明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