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漫過宿舍樓頂,蘇澤的手機就震個不停。他迷迷糊糊接起,林宇帶著哭腔的鼻音從聽筒里鉆出來:“哥哥……我好像燒得站不起來了……”
當(dāng)那聲“哥哥”傳入耳中,蘇澤的睡意頓時消散,隨之而來的是背脊上的一陣微顫。他心中疑惑,這孩子怕是發(fā)燒燒糊涂了,稱呼竟變得如此突兀。
昨日夜里,那少年濕漉漉的衣衫和滴水的發(fā)絲浮現(xiàn)在腦海,他匆忙穿上外套往外跑,卻正好在樓梯口與剛剛晨練歸來的顧言撞了個正著。顧言的運動服后背還留著汗水的印跡,額前的發(fā)絲依舊掛著晶瑩的水珠。
“急什么?”顧言伸手扶住他胳膊,指尖的涼意讓蘇澤打了個激靈。
“林宇發(fā)燒了,我去看看?!碧K澤掙開他的手想走,卻被顧言拽住手腕。
“我跟你去。”顧言不由分說,轉(zhuǎn)身回宿舍拿了個醫(yī)藥包,“里面有藥,你別慌手慌腳的。”
林宇宿舍里一片昏暗,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蘇澤推開門,就看見少年裹著厚被子縮在床上,臉頰燒得通紅,嘴唇干裂起皮。聽見動靜,林宇掀開眼皮,看見蘇澤的瞬間,眼淚啪嗒掉下來:“哥哥……你終于來了……”
顧言放下醫(yī)藥包,拿出溫度計塞進林宇腋下,動作干脆得沒帶一點情緒:“昨晚讓你別淋雨不聽,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
林宇不理他,只抓著蘇澤的手往自己臉上貼,滾燙的溫度燙得蘇澤一縮手?!案绺?,我頭暈……”他往蘇澤懷里蹭了蹭,聲音軟得發(fā)黏,“你別生我氣好不好?我以后都聽你的。”
蘇澤渾身僵硬,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推他。這姿勢太近了,近得他能聞到林宇身上混著汗味的熱氣,后背的肌肉都繃緊了——這哪是生病,分明是撒嬌。他干笑兩聲想抽手:“你先躺好,生病呢別亂動?!?/p>
“我不?!绷钟罘炊サ酶o,把臉埋進他掌心,睫毛濕漉漉地掃過皮膚,“哥哥的手涼涼的,舒服……”
蘇澤的指尖像被羽毛搔過,麻酥酥的有點癢。他正尷尬得想找話題,顧言突然在身后咳嗽一聲:“我去打水?!迸俊斑恕钡刈苍陂T框上,聲音悶得嚇人。
宿舍門關(guān)上的瞬間,林宇突然抬頭,飛快地在蘇澤手背上啄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哥哥,我喜歡你才這樣的?!?/p>
“你胡說什么呢!”蘇澤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抽回手,手背的溫度卻蹭蹭往上冒,“你燒糊涂了吧?我們是兄弟??!”
“誰跟你做兄弟?!绷钟钗匕T癟嘴,眼圈又紅了,“我就是……”
“砰——”門被推開,顧言端著熱水站在門口,臉色看不出表情,只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藥呢?給他吃了。”
林宇立刻縮回被子里裝虛弱,顧言卻徑直走到床邊,把退燒藥和溫水遞到蘇澤手里:“你喂他?!闭Z氣硬邦邦的,眼神卻瞟向蘇澤發(fā)紅的手背。
蘇澤拿著藥片的手都在抖,喂林宇吃藥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少年的嘴唇,嚇得他差點把水杯打翻。顧言在旁邊看得清楚,突然開口:“我去買早餐,你在這盯著體溫?!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步子邁得又快又沉。
等林宇昏昏沉沉睡過去,蘇澤才松了口氣,剛想找個凳子坐,就看見顧言拎著早餐回來,把一個肉包塞給他:“吃點東西,等會兒還有課?!?/p>
蘇澤咬著包子含糊道謝,眼角余光瞥見顧言盯著自己的手背看,那地方還留著林宇啄過的熱度,他趕緊把手往身后藏了藏,臉頰發(fā)燙:“他就是燒糊涂了,你別多想。”
顧言沒說話,把另一個包子塞進嘴里,咀嚼的動作有點用力:“嗯,燒糊涂了才敢胡來?!彼D了頓,突然抬頭看蘇澤,眼神里帶著點探究,“你剛才臉紅什么?”
“哪、哪有!”蘇澤差點被包子噎住,猛灌了兩口豆?jié){才順過氣,“屋里太悶了而已!”他避開顧言的目光,心里卻亂糟糟的——林宇那句“喜歡你”,顧言硬邦邦的語氣,還有自己莫名發(fā)燙的耳根,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勁。
顧言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嘴角悄悄勾了下又很快壓下去,伸手把林宇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等他醒了讓他自己盯著,我們先去上課?!?/p>
兩人走出宿舍時,陽光正好。蘇澤走在前面,總覺得后背的目光有點燙,他撓了撓頭加快腳步,卻沒發(fā)現(xiàn)身后的顧言望著他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碰過蘇澤胳膊的地方,眼里藏著勢在必得的光。
有些界限,一旦被試探著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而蘇澤還不知道,這場名為“兄弟”的幌子下,兩個少年的心思早已悄悄跑偏,正卯著勁要把他這根筆直的木頭,慢慢掰出溫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