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花海盡頭，惡魔之女踩著千年不熄的業(yè)火，將倒懸人間的月光踏碎成緋紅殘屑。」

赤色花海無風(fēng)自動(dòng)。

阿澤莉婭自緋紅浪涌中緩緩直起身。猩紅眼瞳彎成新月，笑意輕若浮塵，卻重得能碾碎魂魄。

遠(yuǎn)處人影踉蹌而來，每一步都踏碎凝固的火焰，驚起漫天血色飛花。

阿澤莉婭Azalea“又是個(gè)不知死活的?！?/p>

她纏繞著發(fā)絲的指尖微微一頓。

阿澤莉婭Azalea這次會(huì)是什么？迷途的祭品？還是自薦的蠢貨？

“無上的君主……”

顫抖的男聲驟然刺破寂靜。本該悅耳的嗓音因恐懼而扭曲，斷斷續(xù)續(xù)的禱詞混著喘息，在花海中撕開一道歪斜的軌跡。

“求您……我愿獻(xiàn)上……”

阿澤莉婭眼尾一挑。

阿澤莉婭Azalea“嘖?！?/p>

連恐懼都藏不住的廢物，也配來獻(xiàn)祭？她懶懶抬眼，看著那人身后飄散的彼岸花瓣，像極了他即將濺落的血滴。

阿澤莉婭Azalea“吵死了。”

輕若呢喃的話語落下，整片花海瞬間凝固。飄散的花瓣懸在半空，連風(fēng)聲都屏住了呼吸。

死亡帶來了靈魂，也將完整的命運(yùn)呈現(xiàn)在她眼前。

男人的記憶如碎裂的瓷片，在她指尖流淌——

他曾是兩班貴族家的庶子，生母被主母毒殺，而他被養(yǎng)作嫡子的替身，在暗處習(xí)武讀書，只等有朝一日替兄長(zhǎng)赴死。

十九歲那年，他親手將毒酒灌進(jìn)嫡兄喉嚨，卻在繼承家業(yè)的前夜，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朝廷黨爭(zhēng)里的一枚棄子。御史的奏折早已寫好，只等他戴上紗帽，便可名正言順抄家滅族。

阿澤莉婭Azalea“所以向惡魔許愿？”

阿澤莉婭輕笑，指尖挑起他殘魂的下巴。

阿澤莉婭Azalea“用三百童男童女的性命換自己翻身？”

靈魂劇烈顫抖起來。她看見他躲在書房焚燒密信的火光里，看見他跪在巫堂前用匕首劃開第一個(gè)孩童的喉嚨，更看見他最后蜷縮在花海邊緣，十指抓滿泥土——原來連這場(chǎng)獻(xiàn)祭，都是政敵刻意泄露給他的“秘術(shù)”。

阿澤莉婭Azalea“真可憐。”

她吞下他的靈魂，嘗到苦澀的悔意。

阿澤莉婭Azalea“不過……”

花海突然沸騰，無數(shù)彼岸花瘋長(zhǎng)著纏住尚未消散的尸體。不過片刻，地上只剩一具面帶微笑的干尸，指尖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shì)。

阿澤莉婭舔了舔唇角。

阿澤莉婭Azalea“下次記得，求惡魔前……先看清自己是不是別人的祭品?！?/p>

鬼馬Gwi-Ma“阿澤莉婭——”

一道低沉威嚴(yán)的嗓音自深淵底部震蕩而來，裹挾著硫磺與血腥的濁息，震得整片彼岸花海簌簌戰(zhàn)栗?；ㄖ︱榭s，仿佛連赤色都黯淡了幾分。

她頭也不抬，指尖仍纏繞著那縷未散盡的殘魂。

阿澤莉婭Azalea“父親，您的聲音還是這么……吵?！?/p>

深淵中的存在冷哼一聲，魔威如潮水般壓迫而來。

鬼馬Gwi-Ma“你又在浪費(fèi)糧食?！?/p>

阿澤莉婭Azalea“糧食？”

她輕笑，猩紅的眸子微微瞇起，終于轉(zhuǎn)過身，望向那片翻涌的黑暗。

阿澤莉婭Azalea“您是指這個(gè)連恐懼都藏不好的廢物，還是指那些被您圈養(yǎng)在魔窟里、嚇得連哭都不會(huì)了的‘祭品’？”

鬼馬Gwi-Ma“放肆！”

魔威暴漲，花海邊緣的土壤開始龜裂，滲出粘稠的黑血。但阿澤莉婭只是輕輕跺了跺腳，那些裂縫便在她足尖前戛然而止。

阿澤莉婭Azalea“父親，您老了?！?/p>

她歪著頭，笑容甜美如毒。

阿澤莉婭Azalea“只會(huì)用威壓逼人低頭……難怪這些年逃到我這邊的靈魂，越來越多了呢?！?/p>

深淵沉寂了一瞬，隨即傳來怒極的嘶吼。

鬼馬Gwi-Ma“你以為守住這片破花海，就能擺脫我的掌控？！”

阿澤莉婭Azalea“當(dāng)然不能。”

她漫不經(jīng)心地碾碎手中殘魂，任由碎光從指縫流散。

阿澤莉婭Azalea“但至少——”

她抬眸，眼底血色翻涌，終于露出幾分屬于惡魔的猙獰。

阿澤莉婭Azalea“我吃下去的每一口靈魂，都是我自己選的。”

兩股魔威在半空相撞，爆出無聲的轟鳴。最終，深淵里的存在冷哼一聲，濁息漸漸退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

鬼馬Gwi-Ma“總有一天，你會(huì)跪著求我賜你一口吃食。”

阿澤莉婭望著重歸平靜的花海，輕輕笑了。

阿澤莉婭Azalea“那可未必。”

她低語，指尖撫過一朵顫動(dòng)的彼岸花。

阿澤莉婭Azalea“畢竟……餓死的惡魔，可比飽食的傀儡有趣多了?！?/p>

阿澤莉婭才堪堪闔上眼，花海邊緣又傳來窸窣的聲響。

她蹙眉，不耐煩地抬眼——

卻見一名少女赤足踏過彼岸花叢，雪白的裙裾拂過赤色花瓣，像一抹不合時(shí)宜的月光，突兀地落在這片永夜之地。

少女面容姣好，眉眼間卻凝著未散的驚惶。她的脖頸處有一道猙獰的勒痕，指尖還死死攥著一截?cái)嗔训穆槔K。

阿澤莉婭瞇起眼。

——是個(gè)吊死鬼。

“求、求您……”

少女顫抖著跪下，聲音輕得像一縷即將消散的風(fēng)。

“他們說……只有您能幫我……”

惡魔之女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挑起少女的下巴。靈魂的記憶如涓流般涌入——

她看見少女因偷偷給貧民送藥而被誣陷為“女巫”，看見她被吊死在村口的槐樹上，臨死前還在用腳尖去勾跌落在地上的藥包。

愚蠢。

阿澤莉婭松開手，嗤笑一聲。

阿澤莉婭Azalea“為了那群螻蟻送命，值得嗎？”

少女的眼淚砸在花瓣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他們只是害怕。”

花海忽然寂靜。

許久，阿澤莉婭站起身，隨手一揮。泥土翻涌，在花海邊緣掘出一方淺坑。

阿澤莉婭Azalea“躺進(jìn)去?！?/p>

她命令道。

少女怔了怔，卻溫順地照做了。當(dāng)最后一捧土覆上她的身軀時(shí)，阿澤莉婭的指尖在她眉心一點(diǎn)，留下一道猩紅的印記。

阿澤莉婭Azalea“滾去輪回吧?！?/p>

惡魔之女背過身，聲音冷淡。

阿澤莉婭Azalea“若下一世還有人敢吊死你……我允許你呼喚我的名?！?/p>

阿澤莉婭Azalea“吾名——赤月深淵的詠嘆者，不凋花海的永恒園丁，人間罪孽的溫柔審判官——阿澤莉婭?！?/p>

泥土下的靈魂輕輕震顫，最終化作一縷銀光，消散于天地之間。

阿澤莉婭望著空蕩蕩的花海，忽然狠狠碾碎了一朵彼岸花。

——真是瘋了，居然浪費(fèi)魔力給一個(gè)死人當(dāng)守護(hù)神。

但當(dāng)她重新躺回花叢時(shí)，唇角卻浮起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弧度。

可惡魔終究是惡魔，尤其是阿澤莉婭這樣的存在——她的慈悲向來短暫，如同彼岸花一現(xiàn)的露水，轉(zhuǎn)瞬便被蒸騰成陰晴不定的怒火。

果然，不過半日，花海再次被闖入者驚擾。

這一次，是個(gè)衣衫襤褸的男人。他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赤色花叢，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和瘋狂，手中緊握著一把生銹的柴刀，刀刃上沾著可疑的暗紅。

“她在哪？！”

男人嘶吼著，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把貞伊還給我！”

阿澤莉婭緩緩睜開眼，猩紅的瞳仁在陰影中微微收縮。

啊……是那個(gè)少女的……父親？

記憶碎片在她眼前閃回——正是這個(gè)懦弱的男人，在村民高喊著“燒死女巫”時(shí)，顫抖著親手將麻繩套上了女兒的脖頸。

“貞伊……我的女兒……”

男人跪倒在地，淚水混著血污砸進(jìn)泥土。

“我錯(cuò)了……我只是太害怕了……”

花海忽然無風(fēng)自動(dòng)，赤色花瓣如血浪翻涌。

阿澤莉婭笑了。

那笑容美得驚心動(dòng)魄，卻讓整片花海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diǎn)。

阿澤莉婭Azalea“害怕？”

她輕聲道，每一個(gè)字都像刀鋒刮過骨髓。

阿澤莉婭Azalea“那你知道……她被吊死的時(shí)候，有多害怕嗎？”

男人驚恐地抬頭，卻見惡魔之女已近在咫尺。她蒼白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頰，所過之處皮膚迅速潰爛剝落。

“不、不要——”

阿澤莉婭Azalea“噓?！?/p>

阿澤莉婭將一根手指豎在唇前，眼底血色翻涌。

阿澤莉婭Azalea“既然這么想見她……”

她忽然掐住男人的喉嚨，將他整個(gè)人提離地面。彼岸花瘋長(zhǎng)著纏上他的四肢，尖銳的根須刺入血管。

阿澤莉婭Azalea“我送你一程?！?/p>

男人的慘叫還未出口，便被無數(shù)花莖貫穿了胸腔。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最后化作一具面帶扭曲笑容的干尸，被花叢溫柔地包裹起來。

阿澤莉婭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跡，倦怠地打了個(gè)哈欠。

阿澤莉婭Azalea“這下……總算能睡個(gè)安穩(wěn)覺了。”

她重新躺回花海深處，任由赤色花瓣掩埋身形。只是這一次，她唇角的弧度格外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