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眼淚像是一場洗禮,洗去了蘇量身上最后一層緊繃的鎧甲。
他開始敢在沈予晚歸時打電話問“什么時候回來”,會在餐桌上主動夾走沈予不愛吃的青椒,甚至敢在拼拼圖時故意搶走沈予手里的碎片,然后笑著躲到沙發(fā)另一邊。
沈予縱容著他的小動作,甚至樂在其中。他發(fā)現蘇量笑起來的時候,左眼尾有顆小小的痣,會隨著笑容微微上揚;發(fā)現他喝牛奶時喜歡用吸管戳出好多小泡泡;發(fā)現他雖然看起來軟乎乎的,卻會在看到流浪貓時,偷偷把自己的三明治掰一半放過去。
這天沈予帶回來一盆含羞草,放在陽臺的花架上。嫩綠的葉片排列得整整齊齊,一碰就害羞地蜷起來。
“給你的?!鄙蛴杩粗自诨ㄅ枨暗奶K量,“林舟說這花好養(yǎng)活?!?/p>
蘇量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葉片,看著它們瞬間收攏,眼睛彎成了月牙:“它好可愛啊?!?/p>
“比你還可愛?”沈予打趣道。
蘇量的臉騰地紅了,假裝去研究花盆上的標簽,耳根卻紅得快要滴血。沈予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像被溫水泡過一樣,軟得發(fā)脹。
晚上吃飯時,蘇量忽然說:“沈予,我想去找份兼職?!?/p>
沈予舀湯的手頓了一下:“找兼職做什么?我養(yǎng)不起你?”
“不是的!”蘇量急忙擺手,“我就是覺得……總花你的錢不太好,我想自己賺點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沈予放下湯勺,認真地看著他:“蘇量,在我這里,你不需要這么見外。我的就是你的,明白嗎?”
蘇量愣住了?!拔业木褪悄愕摹薄@句話像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他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母親總是算計著他能換來多少利益,父親的愛隔著遙遠的時空,模糊又稀薄。
“可是……”
“沒有可是?!鄙蛴璐驍嗨?,夾了塊排骨到他碗里,“如果你實在想找點事做,就把家里的含羞草養(yǎng)好,算你一份工作,月薪……”他想了想,“月薪一朵向日葵,怎么樣?”
蘇量被他逗笑了,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向日葵哪能當工資啊?!?/p>
“怎么不能?”沈予挑眉,“明天讓林舟送幾盆向日葵過來,放滿陽臺,夠你當半年工資了?!?/p>
那天晚上,蘇量躺在床上,聽著樓下沈予打電話的聲音。他說:“城西那塊地不用急,先擱置吧?!彼f:“下周的酒會推掉,我沒空?!?/p>
蘇量抱著枕頭,嘴角忍不住上揚。他知道,沈予是在為他騰出時間。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溫暖得讓他想哭。
他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輛熟悉的車。月光灑在車身上,像一層薄薄的銀霜。蘇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而樓下,沈予掛了電話,看著樓上亮著的窗戶,心里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以前覺得自由最可貴,現在卻發(fā)現,被人牽掛,被人等待,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堅冰正在融化,依賴正在滋生。
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悄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