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落地窗,模糊了城市璀璨的夜景。靳言川獨自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冰塊早已融化,稀釋了琥珀色的酒液。程朗帶來的那份文件袋,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手卻又無法丟棄。
他最終還是打開了它。
最上面是幾張泛黃的照片。一張是年輕時的父親靳志遠,穿著二十年前流行的西裝,意氣風發(fā),手臂親密地攬著一個年輕女子的肩。那女子笑容明媚,眉眼間有著書瑤的影子——是顏敏。另一張照片里,顏敏手腕內側清晰可見一個蝴蝶形狀的紋身,與書瑤手腕上的胎記位置、形態(tài)幾乎一模一樣。最后一張,是顏敏挺著明顯孕肚的側影,站在一棟老宅門前,眼神憂郁地望著遠方。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敏,1998年秋」。
文件里還有一份塵封的離職協(xié)議影印件,簽署方是長河集團(靳氏前身)和顏敏,離職原因欄是冰冷的「個人原因」,但賠償金額卻高得離譜,遠超當時普通員工的水平。最后幾頁是幾份匿名證詞的摘要,指向當年靳家老爺子(靳言川的祖父)強烈反對兒子與“門不當戶不對”的顏敏交往,甚至使用了非常規(guī)手段逼迫顏敏離開,時間點就在靳言川祖父去世前一個月。
靳言川感到一陣眩暈。父親嚴厲的警告,母親臨終前偶爾流露的、對顏敏這個名字的復雜情緒,以及書瑤母親提及靳家時那種刻骨的怨恨... 所有的碎片被這些文件粗暴地串聯(lián)起來,指向一個他不愿相信卻無法忽視的真相:父親與書瑤的母親,曾經(jīng)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甚至... 書瑤可能是父親的女兒?這個念頭讓他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灌下杯中剩余的酒液,辛辣感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冰冷的恐慌。
他抓起車鑰匙沖下樓,直奔書瑤的公寓。他必須解釋,必須在她從別人口中得知這扭曲的真相前,親口告訴她。
***
書瑤的公寓里,一片狼藉。淚水已經(jīng)流干,只剩下一種麻木的鈍痛。靳言川的調查,程朗那句“靳家不和顏家人有任何往來”的冰冷宣告,像兩把尖刀反復切割著她的心。她拿起手機,顫抖著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靳家... 靳志遠... 您認識他,對不對?不只是認識...”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顏敏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書瑤從未聽過的、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疲憊和絕望:“瑤瑤...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你遇到靳家的人了?是誰?是不是...是不是靳志遠的兒子?”
“是。靳言川。”書瑤閉上眼睛,“他調查了我們,媽。為什么?靳家和我們到底有什么仇?為什么靳志遠不準他兒子和我有任何聯(lián)系?”她想起照片上母親年輕的容顏和那個蝴蝶紋身,“那個紋身... 和我手腕上的胎記...”
“閉嘴!”顏敏突然失控地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帶著深深的恐懼和怨恨,“不準再提!不準再和靳家任何人有瓜葛!他們會毀了你!靳家的男人都是冷血的魔鬼!尤其是靳志遠!他毀了我一輩子!他...”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和什么東西摔碎的刺耳聲響。
“媽?媽你怎么了?”書瑤的心猛地揪緊。
“我沒事... 咳咳... 聽著,瑤瑤,”顏敏的聲音虛弱卻異常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立刻!馬上!離那個靳言川遠遠的!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就永遠別再和他見面!永遠!”
電話被猛地掛斷,只剩下忙音。書瑤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渾身冰冷。母親的激烈反應印證了最糟糕的猜測,那個被刻意掩埋的過去,沉重得足以壓垮兩代人。
就在這時,門鈴瘋了似的響起,伴隨著靳言川急促的拍門聲:“書瑤!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讓我解釋!”
書瑤像被燙到一樣跳起來,沖到門邊,卻沒有開門,只是隔著冰冷的門板,聲音帶著哭過后的嘶啞和質問:“解釋什么?解釋你背地里調查我和我母親?解釋你們靳家高高在上的‘規(guī)矩’?解釋為什么你父親像防瘟疫一樣防著我接近你?!”
“書瑤,開門!”靳言川的聲音充滿焦灼和痛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調查是因為... 因為我在意你!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我父親他... 他有他的偏見,但那不代表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書瑤的怒火被點燃,猛地拉開門,“你的想法就是一邊說著在意,一邊派人把我家底翻個底朝天?你的想法就是一邊送我鑰匙請我聽你彈琴,一邊讓你父親用最骯臟的理由警告你遠離我?!”
靳言川站在門外,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肩膀,他深邃的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盛滿了痛苦和掙扎??吹綍幖t腫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容,他的心像被狠狠攥住。
“我沒有選擇!”他試圖抓住她的手臂,卻被她狠狠甩開,“我父親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如果我不先弄清楚,他會用更殘忍的方式傷害你!程朗的調查結果... 書瑤,那些照片...”
“照片?”書瑤冷笑,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是啊,照片!我看到了!我母親年輕時的照片,和你父親摟在一起!還有那個紋身!多諷刺??!靳言川,看著我!”她猛地抬起手腕,露出那個蝴蝶胎記,“是不是因為這個?是不是因為我和我母親長著一樣的‘標記’,所以你們靳家覺得恥辱?覺得骯臟?!”
“不是!”靳言川低吼,聲音帶著絕望的沙啞,“書瑤,你冷靜點!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么要被上一代的恩怨定義?我父親和我母親...”
“你母親?”書瑤捕捉到他話里的信息,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擊中了她,讓她渾身發(fā)冷,“我母親... 和你父親... 那... 那你和我...” 她不敢再說下去,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靳言川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明白了書瑤的潛臺詞。那份關于書瑤身世的疑慮,像毒蛇一樣瞬間噬咬了他的理智。在極度的混亂、被誤解的憤怒以及對未知關系的恐懼中,一句傷人的話脫口而出:“那你呢?顏書瑤!你接近我,到底是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因為我是靳志遠的兒子?!你想報復他嗎?利用我來報復他?!”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書瑤的心臟。她所有的委屈、憤怒、痛苦瞬間凝固,只剩下徹骨的冰冷和難以置信的劇痛。她看著他,眼神從震驚、受傷,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空洞。
時間仿佛靜止了。靳言川在話出口的瞬間就后悔了,他看著書瑤眼中迅速熄滅的光,恨不得立刻掐死自己。“書瑤... 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
書瑤沒有哭,沒有鬧。她只是用一種平靜得可怕的、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然后,慢慢地、一點點地,關上了門。
“書瑤!”靳言川用力拍打著門板,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哀求,“開門!求你!我錯了!我剛才瘋了!書瑤!”
門內一片死寂。靳言川頹然地靠在冰冷的門板上,雨水和汗水混合著滑落,巨大的無力感和悔恨將他淹沒。他知道,那扇關上的門,可能再也打不開了。
***
接下來的幾天,書瑤的世界一片灰暗。她屏蔽了靳言川所有的電話和信息,把自己關在公寓里。蘇瑜強行撬開門鎖闖了進來,看到好友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得直掉眼淚。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那個姓靳的混蛋怎么欺負你了?”蘇瑜抱著她追問。
書瑤只是搖頭,將臉埋在膝蓋里,什么也不肯說。直到蘇瑜把平板電腦塞到她眼前,上面是藝術圈內一個臭名昭著的八卦小報的頭條:
**《新銳策展人顏書瑤上位秘辛:攀附靳氏太子爺,藝術還是肉體交易?》**
文章極盡污蔑之能事,暗示書瑤是靠不正當手段獲得濱江項目的核心地位,甚至附上幾張角度曖昧的照片——酒會上靳言川低頭在她耳邊說話,他為她開車門,兩人在美術館內靠得極近的身影... 撰稿人署名是林紹遠的一個馬甲。
“這個畜生!”蘇瑜氣得渾身發(fā)抖,“肯定是林紹遠那個王八蛋搞的鬼!我找人弄死他!”
更糟糕的是,書瑤的工作受到了直接影響。原本談好的幾個合作項目被對方以“需要再評估”為由暫停,美術館內部也出現(xiàn)了質疑的聲音。她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專業(yè)聲譽,在一夕之間被潑上了污水。
就在書瑤感到孤立無援,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該堅持時,蘇瑜突然激動地把手機遞給她:“快看直播!靳言川!”
屏幕上,靳言川站在靳氏集團新聞發(fā)布廳的講臺前,面色冷峻,眼神銳利如刀。臺下擠滿了記者,閃光燈此起彼伏。
“今天召開這個臨時發(fā)布會,只為一件事。”靳言川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沉穩(wěn)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針對近日某些媒體及個人對我司重要合作伙伴、濱江藝術空間項目核心策展人顏書瑤女士的惡意誹謗和污蔑,我代表靳氏集團及我個人,發(fā)表嚴正聲明?!?/p>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亮起,顯示出一份蓋有公章的律師函。
“第一,靳氏集團已委托律師,對發(fā)布及傳播不實信息的‘藝聞速遞’及其撰稿人林某遠(即林紹遠)正式提起訴訟,追究其法律責任,要求其公開道歉并賠償顏書瑤女士的一切名譽及精神損失?!?/p>
“第二,濱江藝術空間項目的選址及規(guī)劃,是經(jīng)過靳氏集團嚴格評估和專業(yè)團隊反復論證的結果。顏書瑤女士憑借其卓越的專業(yè)能力、藝術洞察力以及對項目的深刻理解,贏得了團隊的一致認可。她的貢獻無可替代,不容污蔑!”
“第三,”靳言川頓了頓,目光直視鏡頭,仿佛穿透屏幕看到了書瑤,“關于我與顏書瑤女士的關系...” 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書瑤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
靳言川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地響起:“她是我非常欣賞和尊重的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她是我珍視的人。任何針對她的惡意攻擊,我都將視為對我本人的挑釁,必將追究到底!發(fā)布會到此結束?!?/p>
他沒有回答任何記者追問,在保鏢的護衛(wèi)下迅速離開。會場瞬間炸開了鍋。
蘇瑜激動地搖晃著書瑤:“他承認了!他當眾承認了!我的天!靳言川太帥了!”
書瑤呆呆地看著屏幕上混亂的現(xiàn)場畫面,耳邊回蕩著靳言川那句“她是我珍視的人”。冰冷的血液似乎開始重新流動,麻木的心被一種強烈的、復雜的情緒沖擊著——有震驚,有委屈,有憤怒,還有一絲... 無法忽視的悸動和暖意。
就在這時,她的公寓門鈴響了。蘇瑜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神色疲憊卻眼神執(zhí)著的靳言川。他無視了蘇瑜,目光直接鎖定沙發(fā)上的書瑤。
“我們談談?!彼穆曇羯硢?,帶著不容拒絕的懇求,“就我們兩個?!?/p>
蘇瑜看了看靳言川,又看了看書瑤,識趣地拿起包:“我去樓下咖啡廳坐會兒。有事打我電話?!?她離開時,輕輕帶上了門。
公寓里只剩下兩人。沉默在空氣中彌漫,沉重得讓人窒息。
“發(fā)布會我看到了?!睍幭乳_口,聲音干澀,“謝謝你為我澄清。但... 這改變不了什么?!?/p>
“它能改變!”靳言川急切地向前一步,“書瑤,那晚我說的話... 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話。我被那些照片和猜測沖昏了頭腦,我害怕... 害怕我們之間可能存在的、那該死的血緣聯(lián)系!那讓我失去了理智!那不是我的真心!我向你道歉,用我的一切道歉!”
“血緣聯(lián)系?”書瑤猛地抬頭,眼中是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你以為... 你以為我是你父親的女兒?!”
靳言川痛苦地閉了閉眼:“那些照片... 你母親懷孕的照片... 時間點... 還有我父親的反應...”
“靳言川!”書瑤氣得渾身發(fā)抖,抓起一個抱枕狠狠砸向他,“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我母親懷的是我!我!顏書瑤!我父親是顏正清!一個普通的中學美術老師!他十年前就去世了!跟你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沒有半毛錢關系!我母親手腕上那個是紋身!是年輕時跟你父親談戀愛時紋的!我的胎記是天生的!天生的!明白了嗎?!”
巨大的信息量讓靳言川徹底懵了。震驚、狂喜、無地自容的羞愧... 各種情緒瞬間淹沒了他。他沖過去,不顧書瑤的掙扎,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咽:“對不起... 對不起書瑤... 是我蠢!是我混蛋!我竟然... 我竟然懷疑這個... 對不起...”
書瑤在他懷里僵硬地掙扎著,淚水終于再次決堤,是委屈,是憤怒,也是長久壓抑后的宣泄?!胺砰_我!靳言川!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你和你父親,你們靳家... 憑什么這樣對我們?憑什么用你們的恩怨來懲罰我?憑什么?!”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靳言川抱得更緊,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書瑤,給我一個機會彌補。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和我父親不一樣!”
書瑤哭得渾身無力,掙扎的力道漸漸小了。靳言川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用手指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眼神充滿了悔恨和懇求:“別推開我... 求你... 我知道我傷透了你的心,但請別因為我的愚蠢而否定我們之間的一切... 那些在琴房的下午,那些在電梯里的對話,你生日那天... 都是真的...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書瑤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盛滿痛苦和愛意的眼睛,心防在劇烈的動搖。恨他嗎?恨。但那份深埋的感情,卻并未因此熄滅。
“我... 我不知道...”她迷茫地低語,身心俱疲。
“那就先別決定?!苯源ǖ穆曇舻统炼鴾厝?,“給我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但至少... 讓我?guī)闳ヒ粋€地方。也許在那里,我們能找到一些答案?!?/p>
***
靳言川開車帶書瑤再次來到了城郊楓林中的那棟別墅——他母親的琴房。夜色中的別墅顯得格外寧靜。
他打開門,沒有開大燈,只點亮了鋼琴旁的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暈營造出溫暖而私密的氛圍??諝庵幸廊伙h散著淡淡的松木和舊書的氣息。
“每次我感到混亂,或者想念母親的時候,就會來這里?!苯源ㄝp聲說,手指撫過光亮的琴蓋,“這里是她靈魂安放的地方?!?/p>
書瑤環(huán)顧四周,目光再次被墻上那幅未完成的抽象畫吸引。在更柔和的燈光下,她看得更清晰了。突然,她的目光被鋼琴上方墻壁上一個不起眼的相框吸引。之前幾次來,她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被其他畫作半遮擋的相框。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相框里是一張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兩個年輕女子并肩站在開滿薔薇的花墻下,笑容燦爛,親密無間。其中一個女子有著溫婉的眉眼和藝術家的氣質——是年輕的林玥,靳言川的母親。而另一個女子...
書瑤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是她的母親,顏敏。年輕時的顏敏,笑容明媚,眼神清澈,親密地挽著林玥的手臂。兩人看起來是那么要好,像一對親姐妹。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娟秀的手寫小字:「敏 & 玥,最好的時光,1996年夏」。
書瑤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靳言川身上。他扶住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張照片,瞳孔也驟然收縮。
“這... 這是我母親...”靳言川的聲音充滿了震驚。
“旁邊的是... 我媽媽...”書瑤的聲音在發(fā)抖,巨大的困惑和沖擊讓她頭暈目眩,“她們... 她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這個發(fā)現(xiàn)顛覆了之前所有的猜測!靳顏兩家的恩怨,似乎遠比單純的戀人反目更加復雜和糾葛。靳志遠與顏敏的戀情背后,竟然還牽扯著林玥——靳言川的母親,顏敏的摯友?!
“程朗的調查里... 沒有這個...”靳言川喃喃道,看著照片中母親明媚的笑容,那是他記憶中很少見到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為什么?為什么我父親從來沒提過?為什么你母親也...”
書瑤靠在靳言川身上,兩人一同凝視著那張穿越了時光的照片,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謎團。上一代人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什么讓曾經(jīng)如此要好的閨蜜,一個成了另一個丈夫的情人?又是什么導致了靳志遠對顏家如此深刻的怨恨,甚至不惜拆散自己的兒子和顏敏的女兒?
夜色深沉,楓林在窗外發(fā)出沙沙的低語。琴房內,昏黃的燈光下,兩個被命運纏繞的年輕人,緊緊依靠著彼此,面對著這個剛剛揭開冰山一角、卻更加沉重和撲朔迷離的家族秘密。他們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緊緊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