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廚里,楊世忠?guī)е鴹钊f丞來到蒸籠前,看見里面還剩了幾個饅頭,隨即拿起一個,遞給楊萬丞:“唉,就將就著吃吧?!?/p>
楊萬丞接過饅頭,笑著吃了一口并點頭回應(yīng)。
“唉,我就奇了個怪了,罪條怎么會丟失?我昨日可是見你在工位上不曾走動?!睏钍乐冶е郑吭谠钆_上。
“興許是我上茅廁時,不小心碰掉了?!闭f完便啃了一大口饅頭。
“唉!”楊世忠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正在吃饅頭的楊萬丞,“對哈,不小心碰掉了,這意味什么?”
楊萬丞嘴里含著饅頭搖搖頭。楊世忠看他這模樣笑了笑說到:“這就意味著文書還在你批閱文書的地方??!”
這時的楊萬丞突然也意識到了,急忙把饅頭吞咽下去,不出意外,噎著了。好歹楊世忠在旁邊,給楊萬丞拍了拍,不然他今兒得交代在這里了。
“咳咳……沒事了,快走吧?!睏钊f丞揮了揮手示意楊世忠快走。
“嘿,奇了個怪了,怎么會沒有?”楊世忠一邊撓頭一邊看著一桌子散亂的文書。
“興許是哪里還沒找?!睏钊f丞仍舊翻找著。
“怎么可能,都找了三遍了,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昨日有誰過?”楊世忠拉著還在找的楊萬丞。
“啊……我想想”楊萬丞低著頭,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頭,對著楊世忠說:“嘿,我記起來了,昨日,常少卿來過!”
“快快,具體說說!”楊世忠顯然激動了起來。
楊萬丞低著頭,努力回想,緩緩開口“昨日,常少卿給我文書的時候特地翻了翻,然后好像從里面拿了張什么出去,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張紙。”
“這就對了!”楊世忠拍手道,“我就說這個老東西有問題!罪條肯定是他拿走了,至于到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
“不行,我得去問個清楚?!闭f罷,楊萬丞不顧楊世忠阻攔,徑直去找常仁。
此時的常仁正在高堂上坐著,盯著兩根金條自言自語“嗨呀,兩根小金條,我真是聰明絕頂,找了個這么老實的人來頂罪,我……”話還未說完,只見得楊萬丞火急火燎地走了過來,嚇得他連忙收起小黃魚,故作鎮(zhèn)定:“怎么了,有什么事?”
“常少卿,我有一事不明白,你昨日到我那里所拿的是什么?是不是劉碩的罪條?”楊萬丞行叉手禮詢問。
“大膽,你把罪條搞丟了,卻怪到我頭上?”常仁拍案而起,兜里的小黃魚差點掉了出來。
楊萬丞被嚇了一哆嗦,連忙說到:“不敢不敢,在下是想起昨日您到過我那里去,拿了一張紙?!?/p>
“不都說了那是一張沒用的廢紙嗎?”常仁雙手一攤。
“既然這樣,那在下就先告辭了。”說罷,楊萬丞轉(zhuǎn)身離去,一邊走一邊想:難道真的就不翼而飛了?唉,沒有證據(jù),啥也干不了。
面對楊萬丞的離去,常仁總算松了口氣,但是心里卻多了一道提防。就在這時,蘇伍耐跑了進來,湊近常仁耳朵,小聲的說:“周公公來了?!背H事犃?,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連忙跑到門外去。
“嘿嘿,周公公,您怎么來了?”常仁笑著給周不仁行叉手禮。
“嗯?我就不能來?”周不仁輕輕地瞅了一眼常仁。
常仁連忙賠笑臉:“哪有哪有,不敢不敢?!?/p>
“我問你,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周不仁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處理妥當(dāng)了,只不是……那楊萬丞已經(jīng)有點開始懷疑我了。”常仁低著頭。
周不仁動作遲鈍了一下,看了一眼常仁然后轉(zhuǎn)身上了肩輿,并招呼常仁也上來。
這肩輿啊,有上蓋和四邊屏障的“輿”,若從通俗叫法而言,可稱為轎子或肩輿。
“周公公可是有甚妙計?”常仁剛上肩輿便問。
“妙計?沒有。不過我有一封敕令?!彪S即從胸前的袋子里掏出一封敕令。
敕令是皇帝針對具體政務(wù)、人事或事務(wù)發(fā)布的命令文書,屬于古代詔令體系中直接指導(dǎo)行政運作的核心指令,具有法律效力與行政強制性。
常仁看著敕令詢問“這是什么敕令?”
“這個,敕令上說,要求處理嶺南地帶的政治問題?!敝懿蝗史_敕令。
常仁聽了差點跳了起來,可惜頭撞到了車蓋?!笆裁矗繋X南?嶺南不是有這么多機構(gòu)嗎?還用得著我們?nèi)???/p>
周不仁把常仁壓了下來:“別急,這嶺南雖然說有這么多機構(gòu),但是近期外交不是有點動蕩嗎?市舶司缺乏才干經(jīng)驗的人才。”
“可是,為什么找我?”常仁還是不理解。
“其他地方的人都不愿意去就只有來你們這里了?!敝懿蝗事柭柤?。
“可是,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辦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常仁做了個抹脖的手勢。
“唉,我可沒說叫你去啊,你下面的人去不就行了?”周不仁笑了笑。
“這…讓誰去?”常仁盯著周不仁,想要快點得到答案。
周不仁指著敕令末尾還未有署名的空處,笑著說:“你不是怕楊萬丞把你給查出來嗎?就讓他去啊?!?/p>
“哦~”周仁瞬間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公公果然是聰明絕頂!”
周不仁被夸的合不攏嘴:“哪有哪有,除掉這個隱患,才是最重要的!”
“對對對!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說完便下了肩輿,來到堂上。隨即命人磨研和拿筆,把楊萬丞的名字寫了上去。一邊拿起來欣賞一邊笑著說:“甚好甚好,此為妙計!”
蘇伍耐看著常仁這么高興,便走去問到:“少卿怎的為了一封敕令如此高興?”
“去去去,你個書吏懂什么?!币贿呎f一邊揮手讓蘇伍耐退下去。等蘇伍耐走了,又把敕令打開,笑著說:“就差讓他簽字了!明日就做!”
第二日,由于楊萬丞與楊世忠放半天假,所以午時才來。剛到大理寺,就被常仁叫?。骸皸钏局蹦氵^來!”兩個楊司直都以為自己被喊了,便一起過去。
“你過來干嘛?”常仁盯著楊世忠問。
“你不是叫楊司直過來嗎?”楊世忠一邊整理衣服上的褶皺一邊回答。
“去去去去,沒你事?!闭f完便把楊世忠趕走了,又轉(zhuǎn)過來對楊萬丞笑著說:“來來來,萬丞過來坐!”隨即把楊萬丞拉到桌前,桌上還有剛磨好的墨水。等楊萬丞坐下來,便給倒了一杯酒。
楊萬丞接了酒杯,滿臉疑惑:“怎么了這是?有什么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說完便讓楊萬丞喝酒:“來來來,喝酒喝酒?!?/p>
等楊萬丞幾杯酒下肚,已有幾分醉意。常仁便也不裝了,直接笑著拿出敕令。
“這是什么?”楊萬丞醉醺醺的問道。
“這個啊,就是讓你去嶺南一帶去處理一些簡單的問題~”常仁一邊笑著說一邊又給楊萬丞倒了一杯酒。
“為什么讓我去呢?”楊萬丞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常仁拿起筆蘸了一點墨,拿在手上對楊萬丞說:“我啊,看你平時太過于勞累了,把這簡單的任務(wù)給你,讓你去放松放松”隨即把筆遞給楊萬丞:“來,簽了字,這個工作就是你的了?!?/p>
楊萬丞差不多已經(jīng)醉了,便醉醺醺地接過筆:“常少卿,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說罷便把“楊萬丞”幾個字寫在敕令上面。
常仁看楊萬丞簽了敕令,高興的又給楊萬丞滿上了一杯酒:“來,楊司直,讓我們干杯預(yù)祝你工作順利!”
“干杯!”說罷楊萬丞將酒一飲而盡。這一杯酒喝完楊萬丞便醉倒在桌子上了,嘴里還不停的說:“去嶺南,去嶺南?!?/p>
最后他啊,還是被楊世忠攙扶著回到了住的地方。楊世忠給他煮了一碗醒酒湯,不過多時,楊萬丞醒了過來,手中還捧著敕令。
楊世忠看見了,好奇地問:“這為何物?”
“這是敕令!讓我去嶺南做任務(wù)!”楊萬丞捧著敕令笑著說。
“嶺南?我聽說嶺南近期外交貿(mào)易有些波動?當(dāng)?shù)氐氖胁八径冀鉀Q不了,你去?你去掉腦袋?”楊世忠手中端著碗說。
“什么?怎么可能!他們不是專門干這一類的嗎?”楊萬丞不信。
確實如此,市舶司表面管理外貿(mào)稅收,實則承擔(dān)“涉外政治治理”主要是 接待外國使節(jié)、 調(diào)解外商與唐人糾紛、 防范外貿(mào)動蕩。
“你打開過看了嗎?你看看再說!”楊世忠催促楊萬丞打開敕令。
楊萬丞打開敕令,看了一眼,手中的敕令直接掉了下來。楊世忠看楊萬丞這表情不對勁,連忙撿起來看,沒好氣地說:“這,這還是人嗎?表面讓你去協(xié)助處理當(dāng)?shù)卣螁栴},實際上呢?就是想讓你死?。 ?/p>
“是……我該怎么辦……”楊萬丞整個人瞬間麻木了。
“走,我們?nèi)査?!”說著便把楊萬丞拉著去找常仁。
剛進大理寺,楊世忠便把敕令直接砸向常仁。常仁被這一動靜搞的有點懵,接著就是生氣:“楊世忠!你瘋了!”
“我瘋了?我看你瘋了!你自己不去,讓楊萬丞去,你幾個意思!”楊世忠指著常人說。
“我又沒強迫他!是他自愿的!”常仁一臉不屑。
“你讓他喝醉了,你就好讓他簽字,你還說不是你!”楊世忠與常仁糾纏的時候,楊萬丞坐到了一旁。這時,一個身著紅色官服,腰配懸掛算帶,頭戴烏紗巾的人走到了他旁邊。
“你怎么了?”那個人問。
“我,可能要死了吧,你是誰?”楊萬丞問。
“我,供奉翰林,李白!受你們大理寺卿邀請,來訪大理寺!”李白回答,“方才我聽他們爭吵,想必你就是楊萬丞吧!
楊萬丞低著頭,低落至極:“對?!?/p>
李白拍了拍楊萬丞的肩膀:“面對這種事,既然我們逃不掉,就嘗試去面對他,萬一結(jié)果是好的呢?對吧?!?/p>
楊萬丞依舊低著頭:“可是我只是個六品小官,怎么能解決外交政治?!?/p>
“唉,何必沮喪!雖說你職位不高,但是若你敢勇于挑戰(zhàn),這次任務(wù)就是成長路上的一道阻礙!劍南道無路,劈山便是!”李白笑著說。
“真的嗎……”楊萬丞有點信心了。
李白站了起來,笑著說:“那是自然,加油,我李白看好你!我們的楊司直!”
楊世忠聽見楊司直幾個字,又以為在喊他,正與常仁吵的火熱朝天。直接回過頭來:“干嘛!”
這時,李白直接被逗的哈哈大笑,楊萬丞也跟著笑了。
轉(zhuǎn)眼到了出發(fā)的時候,李白和楊世忠都來給楊萬丞送行。
“你真的要去嗎?”楊世忠問。
“嗯,縱然前程毫無生機,不如一試,或許還有希望?!睏钊f丞笑著回答。
“那好吧,保重!”楊世忠一邊把他送上了馬。
李白擊掌長笑:“壯哉!此聲當(dāng)刻進南嶺青山!”
楊萬丞回過頭不說話,只是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道別,開啟了向嶺南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