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心臺階！"沐雨單腳跳著從樓梯上下來，右腿打著石膏像根白色的大木棍。他沖著前面差點(diǎn)摔倒的小護(hù)士喊道，自己卻因?yàn)閯幼魈蠡瘟艘幌拢s緊扶住墻。"沐雨同學(xué)！"護(hù)士無奈地笑著搖頭，"醫(yī)生說過要小心點(diǎn)的。"

"知道啦知道啦！"沐雨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他天生就是個樂天派，即使腿骨折住院也擋不住他的活力。今天辦完出院手續(xù)（其實(shí)是換病房），他正準(zhǔn)備去新病房看看。走廊盡頭，一個瘦高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穿著明顯價格不菲的病號服，卻像只隨時準(zhǔn)備逃跑的小貓一樣縮在墻角。最奇怪的是，這個男孩明明站在陽光里，卻像生活在陰影中一樣。"喂！新來的？"沐雨一蹦一跳地過去（單腳蹦），"我叫沐雨，你呢？"男孩猛地抬頭，那雙眼睛讓沐雨愣了一下——琥珀色的，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卻空洞得可怕。"凌...霜。"男孩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沐雨眨眨眼："凌霜？好酷的名字！像武俠小說里的角色。"他大大咧咧地伸出手，然后想起對方可能不喜歡肢體接觸，又趕緊縮回來，"呃，抱歉，我太熱情了。"凌霜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病號服上精致的刺繡——那是某奢侈品牌的標(biāo)志。沐雨注意到他手腕上戴著一塊兒童手表，表盤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你住幾樓??？"沐雨問，"我住三樓骨科，剛換病房。"

"四樓...心理科。"凌霜回答時目光飄向別處，這是典型的社交回避行為。沐雨挑挑眉："心理科？那豈不是我的樓上？以后可以找你玩啦！"他完全沒注意到凌霜聽到"玩"這個字時身體的僵硬。"不了..."凌霜小聲說，"我不喜歡...熱鬧。"沐雨這才發(fā)現(xiàn)男孩的異常。大多數(shù)同齡人聽到"玩"都會興奮，但凌霜卻像被針扎了一樣往后縮。他突然想起護(hù)士們聊天時說過四樓住著幾個"特殊"的小病人。"那...要不要看漫畫？"沐雨從書包里抽出一本《海賊王》，"超好看的！"凌霜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好。"兩人慢慢走向電梯。沐雨注意到凌霜走路時像在躲避什么，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沐雨看到男孩緊緊抓住了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你爸媽來看你了嗎？"沐雨隨口問道。凌霜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爸爸死了。"沐雨愣住了，隨即尷尬地笑了笑："啊...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

"沒關(guān)系。"凌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去年車禍...他給我留了很多錢。"電梯到了三樓，沐雨跳著出去："我住這層！"他指了指走廊盡頭，"你要不要來看看我的病房？雖然有點(diǎn)亂..."凌霜猶豫了一下，跟著走了幾步。經(jīng)過護(hù)士站時，沐雨看到護(hù)士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是看到"特殊病人"時的表情。"就是這里！"沐雨推開301病房的門，陽光立刻灑進(jìn)來。他得意地指著窗邊的床位："看，我的VIP座位！"凌霜站在門口沒動，目光卻被窗外的陽光吸引。他慢慢走過去，站在光暈里，整個人看起來...稍微放松了一點(diǎn)？"你不怕陽光嗎？"沐雨突然問。凌霜搖頭："...喜歡。只是很少有機(jī)會...接觸。"沐雨這才注意到凌霜的皮膚異常蒼白，像是長期不見陽光的樣子。他突然想起病歷上寫著的"焦慮癥伴光照恐懼"。"要不要坐這兒？"沐雨拍拍床沿，"我保證不會摔下來——嗯，大概不會。"凌霜小心翼翼地坐下，動作輕得像只貓。沐雨遞給他漫畫書，凌霜接的時候手指在發(fā)抖。"從這頁開始看吧！"沐雨指著一個精彩場景，"路飛剛剛打敗了那個大反派！"凌霜盯著漫畫，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沐雨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個穿著名牌卻總是很拘謹(jǐn)?shù)哪泻?，其?shí)和自己一樣——都是被困在醫(yī)院這個"籠子"里的少年。"對了，"沐雨突然說，"周末我媽媽會帶籃球雜志來，你要不要一起看？雖然你現(xiàn)在不能打球..."凌霜第一次主動開口："...好。"沐雨開心地笑了，完全沒注意到凌霜說這句話時，手指又在偷偷絞動病號服下擺——這是他緊張時的小習(xí)慣。但至少，這次絞動的幅度比之前小了很多。

窗外，陽光正好。照在兩個少年的身上，也照進(jìn)了凌霜心里那片久未有人踏足的陰影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