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穹頂?shù)牧芽p像干涸的河床，月光從豁口潑進來，照亮懸浮的塵埃。那些塵埃在星見文眼中卻是流動的數(shù)據(jù)：

　　——碳酸鈣含量79%——

　　——霉菌孢子附著率22%——

　　——平均粒徑0.03mm——

　　垃圾信息如冰錐鑿刺太陽穴。她站在閱覽區(qū)中央，血跡在地毯洇出深色印記——半小時前這里還是避難所，直到天花板的石膏天使雕像突然墜落，將抱孩子的母親砸成肉泥。

　　“認知污染已滲透建筑結(jié)構(gòu)。”丘比蹲在殘破的閱覽桌上，“書海魔女的殘穢正在重組，建議優(yōu)先破壞——”它尾巴指向古籍區(qū)，那里飄來油墨與腐肉混合的酸氣。

　　星見文沒動。她正盯著染血的石膏天使碎片，其中一片翅膀邊緣殘留齒痕——與昨夜鐘樓齒輪的咬痕完全一致。魔導(dǎo)書《星淵紀行》自動翻頁，書頁浮現(xiàn)新的公式：

　　【殘穢重組進度：64%】

　　【孵化倒計時：11分37秒】

　　“雪野白在哪兒？”她嘶聲問。右肩的繃帶滲出灰黑污跡，超市菌絲感染正沿血管爬行。

　　“她選擇封鎖東翼出口。”丘比紅瞳閃爍，“純凈主義者總想隔絕污染源，卻忘了——”

　　震耳欲聾的碎裂聲打斷它！西側(cè)書墻轟然倒塌，涌出黑壓壓的蠅群。每只蒼蠅都是微型書本折疊而成，翅膀拍打時抖落燃燒的標點符號。

　　“使魔‘譫妄注釋蠅’?！鼻鸨溶S上她頭頂，“弱點在復(fù)眼折射率錯……”

　　蠅群已撞上魔導(dǎo)書撐開的光盾。噼啪爆裂聲中，盾面濺滿腥臭墨汁。更糟的是——

　　“趴下！”星見文撲倒旁邊的小男孩。注釋蠅尸體在觸地瞬間膨脹，爆出腐蝕性墨霧！地毯嘶嘶溶解，男孩的鞋尖冒起青煙。

　　“解析！”她忍痛低喝。光盾表面浮出數(shù)據(jù)流：

　　——蟲尸含強堿性腐蝕液pH值12.7——

　　——自爆延時0.8秒可利用——

　　“撿起書！”她將男孩推向書架。他驚恐中抓起精裝詞典，書封燙金標題《虛無的修辭》正閃爍污穢紅光。注釋蠅群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撲向詞典！

　　詞典在蠅群啃噬下瘋狂翻頁，空白處浮出血色批注：【謊言需用更多謊言掩蓋！】墨跡如活蛇纏住男孩手臂。

　　“扔掉！”星見文想拽他，肩上的黑線卻猛然抽搐。劇痛讓她跪倒在地，魔導(dǎo)書投影的光盾明滅不定。

　　丘比突然撕咬她手腕靈魂寶石的鎖鏈：“污染度41%！再救人你會先異變！”

　　蠅群淹沒了男孩。尖叫被紙頁摩擦聲取代。詞典炸成漫天紙屑，紙屑中站起人形怪物——它全身貼滿燃燒的錯別字，左眼是男孩驚懼的瞳孔，右眼則是圖書館索引卡片的空洞方格。

　　“認知寄生體誕生?！鼻鸨壤溲叟杂^，“你救下的孩子成了新使魔核心?！?/p>

　　星見文踉蹌?wù)酒?。男孩化身的使魔抬起手臂，指尖射出燃燒的逗號，每一顆都裹挾著記憶碎片：男孩母親垂死時瞪大的眼珠，石膏天使裂痕里的血絲……

　　光盾擋住攻擊，但碎片扎進星見文腦海。劇痛中她看見昨夜便利店的冰淇淋融化，雪野白寶石滲出的粉紅糖漿，菌絲在血管里開出霉斑的花……污染度飆至47%！

　　“精神污染鏈形成了。”丘比聲音像從深海傳來，“你的記憶喂養(yǎng)魔女殘穢，殘穢又制造新悲劇，悲劇再成為你的記憶……”

　　古籍區(qū)的酸腐氣已濃如實質(zhì)。黑霧凝成巨大書頁門扉，封面浮現(xiàn)浮雕標題：

　　《精神解構(gòu)場：當你凝視深淵》

　　門扉洞開！洶涌的數(shù)據(jù)洪流席卷閱覽室。星見文被沖得撞上書架，魔導(dǎo)書瘋狂翻頁：

　　——譫妄注釋蠅變種率提升300%——

　　——認知寄生體痛覺神經(jīng)正在模擬——

　　——雪野白凈化領(lǐng)域受阻于西翼防火墻——

　　黑霧中伸出濕滑觸手。觸手表面布滿凸起的文字：【真相】【自由】【愛】，每個詞匯都在滴落瀝青黏液。

　　“魔女在復(fù)刻你的能力?！鼻鸨任舶涂囍?，“它正把抽象概念轉(zhuǎn)化為物理攻擊！”

　　【真相】觸手橫掃而來！星見文翻滾躲避，觸手砸中期刊架。金屬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huán)，架上雜志里的明星微笑變形成哭泣鬼臉。

　　她甩出魔導(dǎo)書解析：【攻擊特性：強制認知扭曲】

　　光盾與觸手碰撞激射火花。但另一條【自由】觸手悄然卷住她腳踝！

　　冰冷的黏液化靴子滲入皮膚。被觸及的血管里，菌絲瞬間暴長！星見文痛極嘶吼，肩上黑線如活蛇游向心臟。

　　絕望中她抓住書頁門扉的金屬門環(huán)。環(huán)上刻著細小的字：

　　紀念圖書館奠基者鹿目詢 1987-2011

　　掌心觸感觸發(fā)更深層幻視——

　　【白發(fā)老者將鑰匙遞給女孩：“書籍是靈魂的墓碑?！?/p>

　　女孩鹿目詢仰頭微笑：“那我要建一座最干凈的墳?zāi)埂！?/p>

　　她的白裙在資料庫陰影中染上墨漬……】

　　“鹿目詢是魔女核心！”星見文用魔導(dǎo)書砸向門扉。深藍寶石光芒刺穿黑霧，照亮門內(nèi)景象：無數(shù)懸浮的哭喊人臉在書頁間沉浮，男孩驚懼的瞳孔在人海中一閃而過。

　　“晚了?！鼻鸨群鋈桓吆?。

　　古籍館穹頂崩裂！石膏碎塊如隕石砸落。星見文被氣浪掀飛，看見雪野白從東翼破墻而入。她銀發(fā)染血，錫杖劈開譫妄蠅群，卻有一滴墨汁濺上她袖口——正是今晨星見文污染過的位置。

　　“別過來！”星見文厲喝，“你的潔凈會被……”

　　雪野白已沖到她面前。錫杖直刺書頁門扉，白金圣焰撞上【愛】之觸手?；鹧嫠查g轉(zhuǎn)黑，順著杖身反噬！

　　純白寶石爆出蛛網(wǎng)裂痕，瀝青物質(zhì)從底座噴涌而出。雪野白急退，但黑焰如影隨形。

　　“快凈化！”星見文想推開她，右手卻被【自由】觸手纏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魔導(dǎo)書被氣流掀到兩人之間。書頁嘩啦翻動，昨夜鐘樓齒輪的影像與石膏天使碎塊重疊——

　　——雪野白袖口墨漬分子結(jié)構(gòu)與齒輪鐵銹同源——

　　——黑焰可被鹿目詢奠基銘文聲波驅(qū)散——

　　“念基石上的字！”星見文對雪野白嘶吼。

　　雪野白猛地將錫杖插進地面，杖身摩擦大理石迸出火星。她念誦銘文，聲波撞向黑焰，竟讓火焰凝滯一瞬！

　　就是現(xiàn)在！星見文用最后力氣把魔導(dǎo)書擲向書頁門扉。書頁裹著藍光嵌入【真相】觸手根部。

　　數(shù)據(jù)核爆！

　　強光中，星見文看見鹿目詢的完整記憶：

　　女孩畢生擦拭書籍污跡，卻在某夜發(fā)現(xiàn)珍本里夾著殖民者的血書。她焚燒圖書館試圖凈化罪惡，火焰卻喚醒了書中的怨靈……

　　“原來我們都在焚燒自己……”星見文在意識消失前喃喃。

　　黑暗吞噬視野的最后一刻，她見雪野白的手穿透強光抓住她——但那只手布滿瀝青與粉紅糖漿混合的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