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風裹著槐花瓣,砸在城堡的箭樓上簌簌作響。
美羊羊?qū)⑷θΦ挠鹨頂n進斗篷時,小家伙不安地蹭了蹭她的脖頸——這頭銀灰色的鷹鷲剛從寶石形態(tài)掙脫出來,喙尖還沾著她藏在顏料盒底層的晶粉,那是能暫時隱匿氣息的秘藥,是三天前喜羊羊翻她畫冊時,指尖無意碰倒的小瓷瓶,此刻正隨著它的呼吸,在羽間閃著細碎的光。
后巷的老槐樹比上次更瘋長了些,枝椏直抵城墻垛口。美羊羊踩著墻磚往上攀時,圈圈忽然低鳴一聲,展開翅膀護在她頭頂——它認得那個從巷口走來的身影,黑袍下擺掃過地面的風里,混著讓它本能警惕的暗影氣息,卻又奇異地沒帶半分殺意。
“帶它走?”喜羊羊站在槐樹下,仰頭看她。月光落在他血紅色的眼瞳里,竟映出幾分槐花瓣的粉白。圈圈猛地收緊翅膀,利爪差點抓傷美羊羊的肩,卻在他抬手時忽然蔫了,像被抽走了力氣,蜷成團滾進她懷里,化作枚鴿卵大的寶綠色寶石,嵌在她斗篷的紐扣上。
美羊羊的指尖在寶石上燙了一下。這是圈圈的天賦,遇強則隱,可它從不對喜羊羊顯露——上次他在塔頂喂鷹,圈圈明明被鷹隼追得慌不擇路,也硬是撐著沒變回寶石。
“春花城的結界,對暗影生物有反噬?!毕惭蜓蚝鋈婚_口,彎腰撿起片被風吹落的槐葉,卷在指尖轉了轉,“它帶著我的氣息,會疼?!?/p>
美羊羊的動作頓了頓。她摸著紐扣上的寶石,忽然想起昨夜給圈圈換藥時,看見它翅膀下的傷口——是被喜羊羊的三叉戟齒刃劃傷的,此刻結了層淺銀的痂,竟和他腰間那道傷的形狀有幾分相似。
“與你無關?!彼е琅噬献詈笠患壋谴u,風聲在耳邊呼嘯,像極了喜羊羊每次站在塔頂時,黑袍被吹得獵獵作響的動靜。
“懶羊羊他們在城東的谷倉。”他忽然說,指尖的槐葉被風卷走,飄到她腳邊,“帶著你的寶石,別回頭?!?/p>
美羊羊低頭時,看見那片葉子上,有個極淺的指痕,是被人用力捏過的印子。她沒再說話,轉身躍下城墻,裙裾在夜風中展開,像只掙脫束縛的蝶。
城墻內(nèi)側,喜羊羊站在槐樹下,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腰間的傷被風一吹,疼得他悶哼一聲,抬手時才發(fā)現(xiàn),指縫里還沾著點晶粉——是剛才圈圈蹭過他袖口時留下的,銀灰色,像極了很久以前,美羊羊畫他時用的顏料。
城東谷倉的燈火在遠處亮著。美羊羊奔近時,聽見懶羊羊打哈欠的聲音,暖羊羊在給沸羊羊包扎傷口,沸羊羊正嘟囔著“等找到影王,看我不把他的三叉戟折成三段”。
“美羊羊!”懶羊羊第一個跳起來,嘴里還叼著半塊青草蛋糕,“你可算回來了!圈圈呢?”
美羊羊抬手按住斗篷上的寶石,指尖觸到那片被她悄悄帶下來的槐葉——它被壓在寶石下,葉脈里還藏著點夜露的濕意。她望著春花城方向漸亮的天色,忽然輕聲說:“他很好。”
風吹過谷倉的木窗,帶來遠處城墻的聲響。沒人知道,就在剛才,影王站在槐樹下,看著那枚寶綠色的寶石消失在夜色里,三叉戟的齒刃上,還沾著片沒被風吹走的槐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