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玲瓏蜷在鮫綃錦被里,只露出半張瓷白小臉,頰上紅暈如浸了胭脂的雪,連眼尾都染著桃花色。鎏金眼瞳倒映著床畔奇景——她的麟哥哥盤膝端坐于月華之中,周身霜色寒罡流轉(zhuǎn),細(xì)密氣流凝成萬千冰晶,似星屑繞寰宇浮沉,又似碎玉砌成的透明繭房。冰晶碰撞時發(fā)出極輕的脆響,恍若深冬雪枝折斷的微鳴。小龍女好奇地支起身子,赤色龍角在青絲間瑩瑩生輝:"麟哥哥裹在雪泡泡里,像糖人兒裹著冰琉璃!"
指尖將將探入那片流光,厲喝如驚雷劈落:"退開!"
她跌進(jìn)云錦軟枕,見他眉峰凝著從未有過的肅殺:"此乃玄冰罡氣,觸之即,碎龍鱗。"
委屈地裹緊被角,卻固執(zhí)地學(xué)他盤膝。漏刻滴答聲中,月光漫過蟠螭紋窗欞,在她低垂的睫毛上織出銀網(wǎng)。子夜時分,那顆小腦袋終于如倦鳥歸巢般歪斜,青絲散落如瀑的剎那,寒罡驟散。少年展臂將她攬入懷中,輕嗅到她發(fā)間清甜的龍涎香,下頜蹭過溫潤龍角時,竟有暖流順著經(jīng)脈游走。他指尖一頓,終是無聲地將這團(tuán)暖玉塞回錦被,自己卻僵臥在床沿,任月光在兩人之間淌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銀河。
破曉時分,赤玲瓏被掌心異動驚醒。垂眸見少年沉睡的側(cè)顏被晨光鏤刻成玉雕,銀睫投下的陰影落在高挺鼻梁,竟顯出幾分稚氣。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將觸未觸之際——
"滋啦!"滾燙觸感驚得她縮手,那肌膚竟似燒紅的玄鐵!
"放肆。"冰藍(lán)眼眸倏睜,擒她腕骨的手如烙鐵灼人。
"我、我只是..."她慌亂間瞥見他鎖骨處隱現(xiàn)的赤色鱗紋,卻聽他喉間溢出一聲輕嘆:"...罷了。"
指尖再度落下時,觸感已化作暖玉溫潤。她小心翼翼描摹他眉骨,未察覺少年緊抿的唇線已悄然柔和。赤玲瓏 恰在此時,雕花木門轟然洞開!
"吾兒倒是會享溫柔福——"
逆光處矗立著赤焰翻涌的身影。白焰麒夕陽熔金般的眼瞳掃過床榻,額前麒麟角盤踞著巖漿般的紋路,玄鐵重靴踏地時金磚綻出蛛網(wǎng)裂痕。目光掠過小龍女時如棄敝履:"辰時三刻,麒麟殿。"赤袍翻飛間迸濺的火星點(diǎn)燃簾幔,又在威壓下瞬息湮滅——那是麒麟族長對災(zāi)星最直白的焚滅之意。
小龍女低頭捻著衣帶流蘇,金瞳靜如古井。十年來"禍?zhǔn)滥觚?的詛咒早已將心磨出厚繭,連痛覺都變得模糊。忽有微涼指尖挑起她下頜:"發(fā)什么怔?"
她撞進(jìn)那片冰藍(lán)色星海:"我這般污穢之身..."
"既入麒麟府,"他抖開一襲金線繡龍鱗的赤霞帔,"便是云巔客。"
云母屏風(fēng)后,赤玲瓏顫抖著撫過衣襟。十年來“禍?zhǔn)滥觚垺痹缫焉钌羁倘胨男闹?,這是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情感。鏡中少女紅衣灼灼,背后六芒星流轉(zhuǎn)暗金紋路,龍角在晨光中如紅珊瑚生輝。踏出屏風(fēng)時,她不曾看見少年驟然握緊的拳,更不知自己含淚的笑靨,已化作燎原星火落進(jìn)他荒蕪心原。
行至麒麟殿前,青銅巨門浮雕著浴火麒麟圖騰。百階玉墀之上,各族長老的目光如淬毒冰錐射來。他忽然攥緊她顫抖的手,玄色廣袖如垂天之云將她半掩于身后:"怕就抓緊。"
殿門轟然開啟的剎那,萬道威壓如山傾覆。少年脊背挺若昆侖玉柱,牽著他的小龍女踏進(jìn)這焚盡八荒的熔爐。高座上的白焰麒冷笑一聲,指尖麒麟真火吞吐如毒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