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窗簾染成淡金色時，季笙笙正蹲在衣帽間的鏡子前翻裙子。鵝黃色的雪紡裙被她扔到沙發(fā)上——太飄了，不方便跑；牛仔背帶褲又被拽了回來，配著白色短T恤，褲腳卷到腳踝，露出纖細(xì)的腳踝骨，她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圈，指尖在發(fā)尾抓了抓，把長發(fā)扎成高馬尾，發(fā)梢隨著動作掃過頸后，帶著點雀躍的癢。

窗臺上的薄荷草被曬得發(fā)亮，她伸手推開窗戶，陽光立刻涌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熱意順著腳踝往上爬。季笙笙趿著拖鞋跑到玄關(guān)，從傘桶里抽出把奶白色的遮陽傘，傘骨上還掛著個小小的賽車掛墜——是沉虞昨天送的，她特意掛在了傘上。

剛把傘塞進(jìn)帆布包，手機(jī)就在梳妝臺上跳起來，屏幕上“沉虞”兩個字閃個不停。她撲過去接起，聽筒里立刻傳來沉虞帶著笑意的催促：

沉虞“季大小姐，您老要是再磨蹭，賽車都該跑完半場了——我剛到停車場，看見工作人員都在往賽道搬輪胎了！”

季笙笙“哪有磨蹭！”

季笙笙對著鏡子理了理馬尾，聲音里裹著點沒睡醒的軟。

季笙笙“我這叫精致，你懂什么？再說了，我這就出門，保證比你先到觀眾席。咱們現(xiàn)場見，掛啦！”

她“啪”地按了掛斷，抓起帆布包就往外跑，帆布鞋踩在樓梯上噔噔響，倒真有了點奔向自由的輕快。

活動場地在城郊的賽車場，入口處已經(jīng)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跑車。季笙笙剛刷了入場券走進(jìn)圍欄，就被一陣引擎的轟鳴拽住了腳步。不遠(yuǎn)處的檢修區(qū)里，幾個穿賽車服的人正圍著一輛黑色賽車調(diào)試，其中一個背對著她的男生正彎腰檢查輪胎，深藍(lán)色的賽車服拉鏈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速干衣，腰線被腰帶勒得利落，后頸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映出淡淡的青色。

他像是察覺到視線，忽然直起身轉(zhuǎn)頭。陽光剛好落在他臉上，眉峰很銳，睫毛很長，鼻梁高挺得像被精心雕刻過，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季笙笙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那是雙很亮的眼睛，像盛著剛從冰面撈出來的光，帶著點未被馴服的野。

四目相對的瞬間，季笙笙感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男生微微歪了歪頭，眼尾挑了下，像是在疑惑“這個女生為什么盯著我看”，指尖還漫不經(jīng)心地敲了敲賽車的側(cè)翼。季笙笙猛地回神，耳朵“騰”地?zé)饋?，趕緊把視線砸向地面，手指攥著帆布包的帶子，幾乎要把布料捏出褶皺，腳步亂亂地往觀眾席走，走了兩步還差點被自己的鞋帶絆倒。

觀眾席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遮陽棚擋住了大半陽光，卻擋不住場邊飄來的橡膠味和汽油味。沉虞正舉著兩杯冰可樂沖她揮手，身邊還留著個空位。

沉虞“可算來了，再等你五分鐘，我就要以為你被你爸抓回去了?！?/p>

季笙笙搶過可樂猛灌了兩口，冰氣順著喉嚨往下鉆，才壓下臉上的熱。

季笙笙“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備而來?！?/p>

她剛要再說什么，賽道入口突然響起一陣更響的轟鳴——三輛賽車正緩緩駛?cè)肫瘘c線，其中一輛黑色賽車格外惹眼，車身貼著銀色的閃電紋路，車手戴著同色系的頭盔，正抬手調(diào)整護(hù)目鏡。

沉虞“快看！”

沉虞戳了戳她的胳膊。

沉虞“那輛銀色的！你看它的尾翼，是碳纖維的，據(jù)說能在高速時減少風(fēng)阻，肯定是種子選手?！?/p>

她指著另一輛銀灰色賽車，車身線條冷硬，像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季笙笙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剛要開口說“我覺得……”，視線卻突然釘在了那輛黑色賽車的車手身上。剛才在檢修區(qū)看到的那個男生，正抬手摘了頭盔，隨手往旁邊的工作人員手里一遞——果然是他！深藍(lán)色的賽車服領(lǐng)口沾了點灰塵，下頜線繃得很緊，卻更顯得側(cè)臉利落，他對著鏡頭扯了扯嘴角，露出點漫不經(jīng)心的野氣。

季笙笙“我賭他！”

季笙笙突然拍了下沉虞的胳膊，聲音都比平時亮。

季笙笙“那個黑色賽車的車手，他肯定能贏！”

沉虞剛要笑她看人下菜碟，賽道起點的信號燈突然變了顏色。三盞紅燈依次熄滅的瞬間，八輛賽車幾乎同時沖了出去，引擎的轟鳴像滾雷似的炸開來，震得觀眾席的座椅都在微微發(fā)顫。黑色賽車起步時慢了半拍，被銀色賽車壓在了第二位，季笙笙攥著可樂杯的手指都收緊了，眼看著銀色賽車的車尾噴出淡藍(lán)色的尾氣，在第一個彎道搶了內(nèi)道。

沉虞“別急啊！”

沉虞拍了拍她的手背。

沉虞“你看他走線——”

話音剛落，黑色賽車突然在直道加速，車身幾乎貼住銀色賽車的側(cè)翼，兩輛車的距離近得能看清車手頭盔上的反光。到第二個彎道時，黑色賽車猛地切向外側(cè)，輪胎在地面劃出刺耳的摩擦聲，青煙瞬間騰起，竟然借著離心力超過了銀色賽車半個車身！

觀眾席爆發(fā)出尖叫時，季笙笙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引擎聲重合了。黑色賽車像道閃電，在連續(xù)彎道里始終保持著極致的速度，車手轉(zhuǎn)動方向盤的動作利落得像在跳舞，好幾次貼著護(hù)欄擦過，卻總能在最后一刻穩(wěn)住車身。最后一個直道時，他已經(jīng)把第二名甩開了近兩個車身的距離，沖過終點線的瞬間，他抬手摘下頭盔，對著觀眾席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陽光落在他汗?jié)竦陌l(fā)梢上，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季笙笙“贏了！我就說他能贏！”

季笙笙拽著沉虞的胳膊跳起來，馬尾辮在空中甩了個弧度。

沉虞笑著往她手里塞了包薯片。

沉虞“行吧行吧，算你贏。不過我得先撤了，我媽剛才打電話催我回家?！?/p>

季笙笙“那你路上小心！”

季笙笙揮了揮手，等沉虞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她立刻攥緊帆布包，像只找準(zhǔn)目標(biāo)的小獸，轉(zhuǎn)身就往檢修區(qū)跑。

黑色賽車旁，陳奕恒剛接過技師遞來的水，正仰頭喝著，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季笙笙停在他身后兩步遠(yuǎn)，深吸了口氣，把聲音拔得高高的：

季笙笙“哈嘍——你今天比賽超棒！特別是最后那個彎道，帥炸了！”

他回過頭時，嘴角還沾著點水珠，看到是她，突然笑了起來，眼尾的野氣淡了些，多了點促狹

陳奕恒“是你啊，膽小鬼?！?/p>

季笙笙“誰是膽小鬼！”

季笙笙立刻往前邁了一步，馬尾辮掃到臉頰。

季笙笙“我叫季笙笙，季節(jié)的季，笙簫的笙?！?/p>

陳奕恒挑了下眉，無所謂地“哦”了一聲，指尖轉(zhuǎn)著手里的礦泉水瓶，瓶身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洇出小小的濕痕。他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忽然傾了傾身，聲音壓得低了點：

陳奕恒“知道了，季笙笙。我叫陳奕恒，星辰的辰，永恒的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