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的水晶燈將流光灑在許梔余的白色禮服上,裙擺繡著的梔子花紋在光下泛著細(xì)膩的光澤,像浸了晨露的花瓣。歡悸顏站在她身側(cè),淡藍(lán)色紗裙襯得整個人像株怯生生的鈴蘭,手指無意識絞著裙邊。
“梔余,來——”媽媽笑著招手,身后跟著的沈賀剛走近,就被燈光勾勒出利落的側(cè)影,深灰西裝熨帖筆挺,金絲眼鏡后的目光落在許梔余裙擺上時,帶了點淺淡的笑意,“早聽說許家大小姐回來,今日一見,果然和沈伯父說的一樣,清雅得很?!?/p>
許梔余剛要開口,宴會廳入口忽然傳來一陣輕響。她抬眼望去,就見張崔澤站在那里,黑色西裝剪裁精準(zhǔn),襯得肩寬腰窄,領(lǐng)口松開兩顆紐扣,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里透著股生人難近的氣場。他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許梔余身上,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這是張氏的張總,”爸爸笑著介紹,“崔澤,這位是小女梔余,旁邊是她妹妹悸顏?!?/p>
張崔澤頷首,視線在許梔余的梔子花紋上停頓片刻:“許小姐的禮服,很特別?!?/p>
沈賀適時舉杯:“張總也覺得?我剛才還說這花紋像極了許小姐畫里的筆觸?!?/p>
三人聊起畫展上的新作,沈賀溫文爾雅,張崔澤言簡意賅,偶爾的交鋒里藏著不動聲色的較量。許梔余眼角的余光瞥見歡悸顏不停摩挲著裙角,耳尖紅得快要滴血,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去找你的朋友玩會兒吧,我記得剛才看見她們在露臺那邊?!?/p>
歡悸顏眼睛亮了亮,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大人們,最終還是被許梔余推了一把:“去吧,晚點來找我。”
露臺的風(fēng)帶著涼意,朋友們正等在欄桿邊,看見歡悸顏過來就有人皺起眉:“你怎么才來?剛才在里面跟個小可憐似的,你爸媽眼里就只有許梔余,連介紹沈總和張總都只帶著她說話!”
歡悸顏連忙搖頭,手指卷著頭發(fā)小聲說:“不是的,姐姐她……她看我站著難受,才讓我過來的?!?/p>
“難受?我看她是故意把你支開!”有人氣鼓鼓地戳了戳她的胳膊,“你爸媽也是,以前什么好東西都緊著你,她一回來就全變了,要不要我們?nèi)湍恪?/p>
“別!”歡悸顏拉住她,聲音急了些,“姐姐對我很好的,她會記得我不吃香菜,會把畫畫剩下的顏料分給我,剛才在禮服店,她還說我穿藍(lán)色最好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而且他們聊的那些畫啊、項目啊,我本來就聽不懂,站在那里才是真的別扭?!?/p>
朋友們愣住了,看著歡悸顏說起許梔余時眼里的光,忽然有人想起上次去她家,看見書桌上并排放著兩個相框——一張是小時候的歡悸顏騎在許梔余肩上,另一張是許梔余在畫架前作畫,歡悸顏正踮腳給她遞顏料。
“行吧,”有人撇撇嘴,語氣軟了下來,“算我們多管閑事。不過說真的,你倆站在一起的時候,倒真像你說的,天空和云?!?/p>
歡悸顏笑起來,眼角彎成月牙,遠(yuǎn)處宴會廳的燈光落在她發(fā)梢,像落了把星星。
許梔余剛被媽媽拉到休息室門口,就聽見身后傳來沈賀的聲音,帶著點刻意放緩的語速:“張總對印象派的見解,倒是和市面上那些畫冊如出一轍?!?/p>
張崔澤指尖捻著香檳杯的動作頓了頓,側(cè)臉對著光,下頜線繃得利落:“總比某些把討好當(dāng)鑒賞的人強。”兩人目光在空中撞了撞,杯沿輕碰的脆響里都藏著較勁的意味。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帶上,媽媽轉(zhuǎn)身時,鬢角的碎鉆在燈下閃了閃:“梔余,等會兒上臺,爸爸媽媽會正式告訴大家,你才是許家的真千金?!彼焓謸徇^女兒禮服上的梔子花,指尖帶著點微顫,“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許梔余垂下眼,視線落在裙擺晃動的陰影里:“那悸顏……”
“傻孩子。”媽媽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很暖,“她也是爸媽的心頭肉。你記住,沒有人敢輕看我的兩個寶貝女兒,媽媽會護(hù)著你們?!?/p>
這時宴會廳忽然靜了靜,許梔余聽見爸爸的聲音透過門縫漫進(jìn)來,帶著鄭重的回響:“今天,我要向各位介紹我的大女兒——許梔余,她才是許家真正的千金?!?/p>
燈光唰地聚在入口處,許梔余被媽媽牽著往外走時,看見臺上的爸爸正望著她笑,媽媽緊隨其后,臉上的笑意從眼角漫到唇角。她下意識往角落看,歡悸顏正和林薇薇站在一起,淡藍(lán)色的裙擺被風(fēng)拂得輕輕晃,像株被陽光照著的勿忘我。
那一刻女二的睫毛顫了顫,指尖攥著林薇薇的袖口,許梔余看得清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澀意,像被云遮住的月亮。但不過兩秒,那點澀意就散了,換成了熟悉的、帶著點怯的笑意。
“等等?!痹S梔余忽然停下腳步,對著話筒輕聲說,“我能有今天,還要謝謝一個人?!彼种赶蚪锹洌拔业拿妹?,歡悸顏?!?/p>
所有目光瞬間轉(zhuǎn)向那個穿藍(lán)裙的小姑娘,林薇薇推了推她的胳膊,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歡悸顏愣了愣,然后一步步朝臺上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每個人心上。
許梔余伸手牽住她時,臺下忽然響起一陣低低的贊嘆。月白色禮服與淡藍(lán)色紗裙并肩站在光里,梔子花的白與晴空的藍(lán)交相輝映,真的像一幅流動的畫。
“看吧?!绷洲鞭痹谂_下跟旁邊人小聲說,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說她們感情好得很,哪用得著瞎操心?!?/p>
掌聲雷動時,許梔余偏頭看歡悸顏,發(fā)現(xiàn)她耳尖紅撲撲的,正對著自己笑,眼里的光比臺上的燈還亮。而臺下的張崔澤和沈賀不知何時停了爭執(zhí),都望著臺上,一個唇角噙著淺淡的笑意,一個推了推眼鏡,眼底的柔和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