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微是第三次見到對面的男生了。

他依然坐在圖書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攤著本專業(yè)書，手邊放著半杯已經(jīng)涼透的咖啡。這次他沒戴眼鏡，微蹙著眉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腕骨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

像是感應(yīng)到視線，他突然抬頭，目光準(zhǔn)確地對上她的眼睛。窗外的陽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讓他整個人都帶著一層柔和的輪廓。

"又見面了。"他合上電腦，聲音很輕，卻讓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上次的問題解決了嗎？"

程見微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筆記本，紙張邊緣在她掌心留下淺淺的壓痕。

程見微輕輕點頭，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注意到他的電腦屏幕上還開著編程界面，幾行代碼閃爍著光標(biāo)。

"你經(jīng)常來這里？"她終于開口，聲音比想象中要平靜。

"每周二四六。"他笑了笑，眼角泛起幾道細(xì)紋，"這個位置采光最好，而且——"他指了指她身后，"離電源插座最近。"

程見微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座位旁確實有個插座。她低頭看了眼手機(jī)電量，已經(jīng)掉到30%。

"要充嗎？"他已經(jīng)從包里拿出充電器，線纜整齊地纏繞在收納扣上，"我?guī)Я硕嗫诘摹?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充電器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他的皮膚很暖，像曬過太陽的毛毯。

"謝謝。"她低聲說，把手機(jī)接上電源。

"我叫周敘白。"他突然說，"計算機(jī)系研一。"

"程見微。"她停頓片刻，"大三，同系。"

周敘白的眼睛亮了起來，"難怪看你總在看算法相關(guān)的書。"他指了指她桌上那本《深度學(xué)習(xí)》，"王教授這學(xué)期新開的課？"

程見微有些驚訝，"你也上過他的課？"

"去年。"他做了個夸張的表情，"期中考試前我睡了不到十小時。"

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周敘白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身體微微前傾，"你笑起來很好看。"

程見微立刻抿住嘴唇，耳尖卻悄悄紅了。她低頭整理書本，聽見他繼續(xù)說："這周六圖書館有場人工智能講座，要一起去嗎？"

窗外的云飄過，陽光忽明忽暗地落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程見微看著充電線上跳動的指示燈，輕輕點了點頭。

"那說好了。"周敘白的聲音帶著笑意，"周六下午兩點，我?guī)湍阏甲?

就在這時，程見微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父親"，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

"我接個電話。"她匆忙起身，充電線被扯得繃直。

周敘白敏銳地注意到她的變化，體貼地把充電器拔下來遞給她，"去吧，東西我?guī)湍憧粗?

程見微快步走向走廊，接起電話時，周敘白還能聽見她刻意壓低的聲音："爸，我在圖書館..."

他收回視線，發(fā)現(xiàn)她的筆記本還攤開在桌上。最新一頁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公式，角落里卻畫著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周敘白望著那朵向日葵出神，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像是在思考什么。過了一會兒，他拿起筆，在那朵向日葵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程見微回來時，臉色明顯比離開時蒼白了幾分。她看到周敘白正在專注地寫著什么，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在自己的筆記上添了幾筆。

"你..."她剛要開口，突然注意到那朵向日葵旁多出來的笑臉，聲音戛然而止。

周敘白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擅自在你本子上涂鴉了。"

程見微盯著那個笑臉看了幾秒，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她慢慢坐下，手指輕輕撫過紙面："我小時候...很喜歡畫向日葵。"

"現(xiàn)在呢？"周敘白問得小心翼翼。

"現(xiàn)在..."程見微的目光飄向窗外，"現(xiàn)在很少畫了。"

一陣沉默后，周敘白突然從包里拿出一個便當(dāng)盒："要吃點心嗎？我媽做的抹茶曲奇。"

盒蓋打開的瞬間，清新的茶香飄散開來。程見微看著那些精致的綠色餅干，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謝謝。"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小口，"很好吃。"

周敘白注視著她微微低垂的睫毛，輕聲說："我媽媽總說，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

程見微沒有接話，但吃完了整塊餅干。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那個講座..."她突然開口，"具體在哪個報告廳？"

周敘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A區(qū)三樓，需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程見微搖搖頭，"我認(rèn)得路。"

"那..."他猶豫了一下，從筆記本上撕下一角，寫下一串?dāng)?shù)字，"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找不到地方就聯(lián)系我。"

程見微接過紙條，指尖在上面輕輕摩挲。她猶豫了片刻，也從包里拿出手機(jī)："你的號碼是多少？我存一下。"

周敘白報出一串?dāng)?shù)字，看著她認(rèn)真輸入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就在這時，圖書館的閉館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