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糖裹心,星夜低語】
自那夜近乎擁抱的研討后,尚清華感覺自己與漠北君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雖未捅破,卻已透進(jìn)了融融暖光,映得人心頭發(fā)燙。他愈發(fā)膽大,試探的小動作逐漸變成了理直氣壯的親近。
漠北君依舊寡言,周身寒意不減,卻縱容了這種轉(zhuǎn)變。甚至偶爾,會有些生澀的回應(yīng)。
這日,尚清華終于將冰髓玉心徹底煉化。當(dāng)最后一絲精純寒性能量融入丹田,他周身靈氣劇烈波動,氣海翻騰,金丹雛形隱約可見。
“凝神,守一。”漠北君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只手穩(wěn)穩(wěn)按在他后心,精純平和的靈力涌入,助他梳理躁動的靈流。
有漠北君護(hù)法,結(jié)丹過程有驚無險。數(shù)個時辰后,一顆圓潤金丹終于在他丹田內(nèi)緩緩成型,散發(fā)出溫潤光澤,其中還流轉(zhuǎn)著一絲冰藍(lán)寒氣,正是冰髓玉心之力。
尚清華睜開眼,長長舒了口氣,只覺得渾身輕盈,五感清明,靈力充沛遠(yuǎn)勝往昔。他興奮地跳起來:“大王!我成功了!我結(jié)丹了!”
漠北君收回手,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極淺卻真實的笑容:“嗯?!?/p>
雖只一字,卻足以讓尚清華心花怒放。他繞著漠北君轉(zhuǎn)了兩圈,喜形于色:“多謝大王!要不是您,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結(jié)丹,更別說這么好的金丹了!”
“是你自身努力?!蹦本Z氣平淡,卻遞過來一個小玉瓶,“固元丹,穩(wěn)固境界?!?/p>
尚清華接過,拔開瓶塞嗅了嗅,藥香沁人,竟是上品靈丹。他嘿嘿笑著,寶貝似的收進(jìn)懷里,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大王!為表感謝,今晚我請您吃飯吧!做一桌好的!”
漠北君挑眉:“你?”
“瞧不起人不是?”尚清華挺起胸脯,“屬下可是深藏不露!您等著!”
他說完,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門,直奔山下集市。結(jié)丹了,心情好,靈石也充裕,他買了許多靈蔬鮮果,甚至咬牙買了一小壇據(jù)說用靈米釀造的甜酒。
回到小木屋,他便鉆進(jìn)廚房忙碌起來。漠北君倚在門框邊,看著他在灶臺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切菜、顛勺、調(diào)味……動作熟練,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眉眼間盡是飛揚的神采。
夕陽西下時,小木屋的方桌上已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蔥燒靈菇、清蒸銀魚、蜜汁火方、翡翠菜心,還有一盅奶白的靈筍湯,皆是靈氣盎然,香氣撲鼻。中間還擺著那壇開了封的甜酒。
“大王,請上座!”尚清華解下圍裙,臉上還沾著一點面粉,笑容燦爛。
漠北君依言坐下,目光掃過一桌菜色,略略頷首:“尚可?!?/p>
尚清華早已習(xí)慣他這吝嗇的夸獎,笑嘻嘻地給他盛飯布菜,又斟上兩杯酒:“大王,嘗嘗這個酒,據(jù)說味道不錯?!?/p>
漠北君端起白玉杯,淺嘗一口。酒液甘醇,帶著淡淡的米香和靈氣,確實尚可。他看著對面眼巴巴等著評價的尚清華,又喝了一口:“不錯?!?/p>
兩個字!尚清華簡直受寵若驚,趕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地喝起來。
酒過三巡,菜也吃了大半。夕陽余暉徹底消失,窗外星子漸明。尚清華酒量淺,幾杯甜酒下肚,臉上已泛起薄紅,話也多了起來。
“大王,”他托著腮,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對面依舊坐姿端正、舉止優(yōu)雅的漠北君,“您說,我是不是特別厲害?這么快就結(jié)丹了!”
漠北君看著他那得意的小模樣,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尚可?!?/p>
“又是尚可……”尚清華嘟囔,卻并不真的介意。他湊近些,壓低聲音,像分享什么大秘密:“大王,我跟您說,其實我以前可菜了……做夢都沒想到能有今天……”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點模糊的醉意和感慨:“能遇到您……真好……”
漠北君執(zhí)杯的手微微一頓。
爐火噼啪,暖黃的光暈籠罩著小小的木屋,將兩人身影投在墻上,靠得極近。酒香、菜香、還有身邊人身上淡淡的冷香交織在一起,氤氳出幾分曖昧的暖意。
尚清華醉眼朦朧地看著漠北君。酒精放大了他的膽子,也模糊了某些界限。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漠北君放在桌上的手背。
“大王,”他聲音很輕,帶著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您的手……好像沒那么冷了?!?/p>
漠北君沒有動,也沒有抽回手。他的目光落在尚清華泛紅的臉頰和那雙因醉意而水汽氤氳的眼睛上,冰藍(lán)色的眼眸深處,仿佛有冰川緩緩融化,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反手,輕輕握住了那根膽大包天的手指。
微涼的觸感包裹住指尖,尚清華渾身一顫,醉意瞬間醒了大半。他睜大眼睛,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漠北君……握了他的手?
不是隔著衣袖拉手腕,不是按著手背輸靈力,而是真真切切,掌心相貼,手指輕握。
漠北君的掌心并不像他氣息那般冰冷,反而帶著一種溫涼的、干燥的觸感,穩(wěn)定而有力。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風(fēng)聲蟲鳴俱寂,只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和爐火燃燒的細(xì)響。
尚清華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點點動靜就會打破這夢幻般的時刻。
漠北君也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只是那樣輕輕握著她的手指,拇指無意識地、極其輕柔地在她指尖摩挲了一下。
就這一下,讓尚清華從頭皮麻到了腳趾尖,一股熱流猛地沖上臉頰。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最終,是漠北君先松開了手。他神色依舊平靜,仿佛剛才那個逾越的舉動只是無意為之。他端起酒杯,將杯中殘酒飲盡,起身。
“時辰不早,歇息吧。”
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穩(wěn),唯有耳根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薄紅,泄露了絲毫不同尋常。
尚清華呆呆地看著他走向門口,腦子依舊暈乎乎的,全是剛才指尖相觸的觸感。
走到門邊,漠北君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
“酒,以后少喝。”
門被輕輕合上。
尚清華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剛才被握住的手指,那微涼溫軟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他忽然將滾燙的臉頰埋進(jìn)掌心,低低地笑出聲來,肩膀微微顫抖。
冰山……不僅融了,還會主動碰他的手了!
這一夜,尚清華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里全是漠北君那雙冰藍(lán)色眼眸和微涼的掌心。
第二日醒來,他對著銅鏡看了半天,總覺得昨晚似夢似真。直到推開屋門,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冰玉盒。
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幾株散發(fā)著濃郁火靈氣的朱紅色靈草,正是穩(wěn)定金丹境界、調(diào)和體內(nèi)新增寒氣的佳品——烈陽草。采摘和處理的手法都極其完美,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盒底還壓著一張素箋,上面是漠北君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的字跡:“固本培元。”
尚清華抱著冰玉盒,傻笑了整整一早上。
之后幾日,漠北君來得不如之前頻繁,似乎魔族事務(wù)繁忙。但每次來,總會帶些小東西——有時是幾枚有助于尚清華熟悉新境界力量的玉簡,有時是北疆特有的新奇靈果,甚至有一次,只是一枝帶著霜雪的、不知名的藍(lán)色小花,被隨手插在窗臺上的陶罐里。
東西都不算多么珍貴,卻件件透著用心。
尚清華投桃報李,變著花樣研究新菜式和新點心。他發(fā)現(xiàn)漠北君雖對食物挑剔,卻意外地喜歡甜食,尤其偏愛那種軟糯香甜的口味。于是紅糖糍粑、蜜豆糕、酒釀圓子……輪番上陣,每次都能看到漠北君多用一兩塊,雖然臉上依舊是那副冷淡表情。
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不過分親近,卻也無形的親密流淌;不多言語,卻一個眼神便能心領(lǐng)神會。
這夜,漠北君來時,尚清華正對著一幅復(fù)雜的陣圖冥思苦想。這是宗門大比需用的防護(hù)陣法,繁瑣至極,他改了幾稿都不滿意。
漠北君無聲地走到他身后,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指向陣圖核心一處:“此處,坤位轉(zhuǎn)離位,靈效可增三成?!?/p>
尚清華依言在心中推演,果然豁然開朗!他興奮地一拍桌子:“妙啊!大王您真是太厲害了!”他下意識轉(zhuǎn)頭,卻因漠北君站得極近,額頭險些撞到對方下頜。
兩人距離瞬間拉近,呼吸可聞。
尚清華能清晰地看到漠北君長而密的睫毛,以及那雙冰藍(lán)色眼眸中自己小小的倒影。他心臟猛地一跳,忘了后退。
漠北君也垂眸看著他,沒有動。屋內(nèi)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繃而甜膩的張力。
許久,漠北君才微微后退半步,目光重新落回陣圖上,聲音略顯低啞:“……繼續(xù)?!?/p>
“哦、哦……”尚清華慌忙轉(zhuǎn)回頭,耳根紅透,手下胡亂地抓著筆,卻一個字也畫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剛才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漠北君也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站在他身后,的存在感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
直到夜深,陣法終于修改完畢。尚清華長舒一口氣,放下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一件帶著冷香的披風(fēng)輕輕落在他肩上。
“歇息?!蹦本穆曇糇灶^頂傳來。
尚清華抓著披風(fēng)邊緣,心里暖得一塌糊涂。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向漠北君:“大王,明日……宗門夜市有燈會,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問完他就后悔了。漠北君何等身份,怎會去那種喧鬧的場合?
出乎意料的是,漠北君沉默片刻,竟點了點頭:“可。”
尚清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
“嗯。”漠北君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明日酉時,山門等你?!?/p>
直到漠北君的身影消失良久,尚清華才緩緩回過神,猛地?fù)涞酱采?,抱著被子滾了好幾圈,嘴角咧到了耳根。
約會!這絕對是約會!
冰山魔王答應(yīng)和他去逛燈會了!
糖霜徹底融化,蜜漿流淌心間,甜得他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