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fā)疼。
林婉兒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頭頂?shù)娜展鉄?，一閃一閃的，像是隨時要熄滅。
她動了動手腕，金屬床架上結(jié)著一層薄霜。手指碰到的地方，霜花立刻融化，又迅速重新凝結(jié)。
她盯著自己的手看，皮膚下有藍色的紋路若隱若現(xiàn)，像是血管里流淌的根本不是血。
"醒了？"
陸沉舟的聲音從右側(cè)傳來。
她猛地轉(zhuǎn)頭。
男人坐在操作臺前，鍵盤敲擊聲清脆。他穿著一件深色高領(lǐng)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繃帶。那繃帶是新的，邊緣還帶著血跡。
記憶像碎玻璃扎進腦海。
最后一幕是膠囊艙合攏的瞬間，藍血爬上她的脖頸。
然后呢？
她想不起來了。
只有零的聲音在耳邊回響："疼痛是認知重建的必經(jīng)之路。"
"你給我吃了什么藥？"
她開口，聲音沙啞。
陸沉舟沒有停下打字的手。
"是你自己要求注射的，記得嗎？為了解鎖關(guān)鍵記憶。"
"我不信。"
她撐起身子，腿一軟差點摔倒。扶住墻才站穩(wěn)，指尖觸到冰涼的墻面，藍血紋路順著掌心蔓延，在墻上留下一道發(fā)光的痕跡。
陸沉舟終于抬頭。
他看了眼墻上的藍光痕跡，眼神復(fù)雜。
"別碰墻壁，你現(xiàn)在體溫太低，會凍壞電路。"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
男人往后退了半步，椅腳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婉兒……"
"別叫我這個名字！"
她突然吼道，藍血紋路驟然亮起，整間屋子的燈光都跟著閃爍。桌上的玻璃杯炸裂，碎片飛濺。
陸沉舟伸手擋了一下，手背劃出一道血痕。他低頭看著傷口慢慢愈合，語氣平靜：
"你的藍血融合率突破95%了。這是好事。"
"我問你對我做了什么！"
她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骨頭捏碎。冰冷的溫度從她掌心傳出，陸沉舟的手開始發(fā)紫。
"我?guī)闾映隽藢嶒炇摇?
他任由她抓著，"零為你擋了三槍，現(xiàn)在還在隔壁輸液。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她愣住。
零？那個總是笑得讓人摸不透的男人？他怎么會……
記憶斷片閃過。
她看見一個身影在火光中奔跑，懷里抱著什么東西。那東西在哭，是個孩子。
等等，那是三年前的車禍現(xiàn)場？
"不對……"
她松開手，后退幾步，"我不是那個孩子。林婉兒已經(jīng)死了。"
"可你還是回來了。"
陸沉舟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紅寶石項鏈。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她說，當(dāng)你忘記自己的時候，就看看這個。"
項鏈靜靜躺在他掌心，內(nèi)里嵌著一顆暗紅色的寶石。
林婉兒伸手去拿，卻在觸碰的一瞬間感到一陣刺痛。寶石表面浮現(xiàn)出細小的裂紋，藍血紋路順著她的指尖蔓延進去。
"你記得嗎？"
陸沉舟輕聲說，"你說過，這顆寶石里藏著你母親的歌聲。"
她閉上眼。
真的有聲音，很輕，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對不起……我們沒能保護好你……"
母親的聲音。
和實驗室里的全息影像一模一樣。
可是這個聲音，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不可能……"
她睜眼，項鏈已經(jīng)恢復(fù)原樣。
"你們是不是又在騙我？"
陸沉舟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
他的手掌溫暖，讓她想起小時候生病時，總有這樣一只溫暖的手撫在她額頭上。
"婉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你少來這套。"
她想躲開，卻被他按住。
"我不是林婉兒。我只是一個實驗體。L-07。"
"那你知道為什么我愿意幫你嗎？"
他的手依然沒松開，"因為三年前，我在火災(zāi)現(xiàn)場找到你的時候，你手里攥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請讓婉兒活下去。'"
她愣住了。
那張紙條，她確實寫過。
在父親車禍之后，在母親病重之時，在她被推進膠囊艙之前。
"你不是實驗體。"
陸沉舟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什么，"你是林婉兒。是我認識的那個，喜歡櫻花，討厭數(shù)學(xué)，總是把代碼寫成詩的林婉兒。"
她的眼眶突然濕潤。
藍血紋路在皮膚下游走，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情緒。
她想否認，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你就是她。
門外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情況不對。"
門外的人低聲說，"她的藍血開始暴走了。"
林婉兒轉(zhuǎn)頭看向門口，藍血紋路驟然亮起。
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兩下，越來越快。
身體開始發(fā)熱，但指尖卻更冷。
"婉兒，冷靜。"
陸沉舟抓住她的肩膀，"你現(xiàn)在的體溫在急劇下降，再這樣下去……"
"別碰我！"
她甩開他的手，整個人撞向墻壁。藍血紋路順著墻面蔓延，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
玻璃器皿紛紛炸裂，儀器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
她感覺到有什么在體內(nèi)翻騰，像是要沖破皮膚。
"她失控了。"
門外的人說。
"我去試試。"
另一個聲音響起。
門推開的瞬間，林婉兒看見了零。
他拄著拐杖，左腿包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卻依舊掛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來你終于醒了。"
他靠在門框上，"感覺怎么樣？新版本的L-07？"
"你……"
她盯著他，記憶突然閃回。
那個在控制室里注射藥物的男人，那個在隧道盡頭舉槍對峙的身影，還有……三年前，母親葬禮上，站在角落里的黑衣青年。
"三年前的車禍現(xiàn)場，是你把我救出來的？"
她問。
零笑了笑："準確來說，是把你拼回去的。那時候的你，已經(jīng)快燒成灰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藍血紋路劇烈跳動，像是要掙脫皮膚。
"別激動。"
零一瘸一拐地走近，"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混亂。但聽著，不管你是林婉兒還是L-07，有些事必須告訴你。"
"什么？"
她咬緊牙關(guān)。
"你母親臨終前說過一句話。"
零的聲音低了下來，"她說：'如果真有來世，我寧愿你只是個普通人。'"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藍血紋路順著臉頰蔓延，在淚水上泛著幽藍的光。
"你相信嗎？"
零輕聲問，"有時候，眼淚也能發(fā)光。"
她不知道該相信什么了。
她是林婉兒，還是L-07？
是那個喜歡櫻花的女孩，還是被制造出來的實驗體？
"婉兒。"
陸沉舟再次開口，這次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嗎？就這一次。"
她看著他，看著零，看著滿屋子因她而破碎的玻璃。
藍血紋路逐漸平息，溫度慢慢回升。
"我不知道。"
她低聲說，"我不知道我該相信誰。"
"那就先相信你自己。"
零說，"看著鏡子。"
她轉(zhuǎn)頭看向墻角的鏡子。
那是一面布滿裂痕的手持鏡，鏡中倒映出她的臉。
藍血紋路在皮膚下游走，像是一幅正在繪制的地圖。
"L-07是實驗編號。"
她喃喃自語，"林婉兒是人生劇本。那現(xiàn)在看著鏡子的這個……才是真正的我。"
鏡子中的女人抬起手，指尖輕觸鏡面。
藍血紋路沿著鏡面裂痕蔓延，像是在書寫某種密碼。
"歡迎回來，L-07。"
零輕聲說。
"不。"
她搖搖頭，嘴角浮現(xiàn)一抹苦笑，"我不是L-07。我是……我自己。"
藍血紋路漸漸隱入皮膚，恢復(fù)正常。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實的笑容。
而在千里之外的周氏集團頂層密室，十二塊屏幕同時閃爍。
實時同步的畫面中，她對著鏡子微笑。
周景明站在屏幕前，手指輕輕拂過其中一塊。
畫面定格在她微笑的瞬間。
"她回來了。"
他低聲說，"游戲，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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