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星劫

玄鐵面具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黎昕端坐于洛辰閣主殿的蟠龍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上那處細微的劃痕。三日前斷魂崖下的場景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林梓陽渾身浴血的模樣，掌心瓷瓶碎片上那個"昕"字，還有那該死的杏仁酥的甜香。

"閣主，叛徒已帶到。"殿前侍衛(wèi)的聲音打破沉寂。

階下跪著三人，五花大綁，為首的正是外堂執(zhí)事趙莽。此人左頰一道刀疤從眉骨劃至嘴角，此刻卻面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如篩糠。

趙莽，洛辰閣外堂執(zhí)事，掌管閣中三成商路。半月前私吞十萬兩鏢銀，更將閣中機密售予敵對的青焰幫。證據(jù)確鑿，卻仗著自己是前任閣主心腹，氣焰囂張。

"趙執(zhí)事，"黎昕開口，聲音透過面具傳出，帶著金屬質感的冰冷，"聽說你前日在醉仙樓放話，說本座這閣主之位坐不過三月？"

趙莽猛地抬頭，刀疤因恐懼而扭曲："閣主明鑒！那、那是醉話..."

洛辰閣刑堂：鐵面無私審奸佞，玄衣冷刃肅乾坤

黎昕抬手，一枚青銅令牌"叮"地落在趙莽面前。令牌上刻著青焰幫的火焰圖騰，背面是交易明細。"十萬兩白銀，換洛辰閣漕運路線圖。趙執(zhí)事好大的手筆。"

滿殿死寂。兩側分立的十二堂堂主，有人面露譏諷，有人眼含憂色，更多人垂首屏息。

"按閣規(guī)，叛閣者當如何？"黎昕的聲音不高，卻如冰錐刺骨。

刑堂堂主出列抱拳："稟閣主，當受九刃穿心之刑，曝尸三日！"

趙莽突然暴起，捆縛的牛筋繩竟被生生掙斷！"黃毛丫頭！老子隨老閣主打天下時，你還在娘胎里！"他雙掌赤紅如血，直撲主座——正是成名絕技"赤煞掌"。

雷霆手段，電光石火間，黎昕動了。

沒人看清她是如何離開座椅的。只見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過，三點寒芒乍現(xiàn)。趙莽身形驟停，眉心、咽喉、心口各釘入一枚玄鐵短釘，釘尾雕刻著新月紋樣。

"這位置，是刀山血海掙來的，不是靠資歷混來的。"

趙莽雙目圓睜，轟然倒地時，黎昕已回坐主位，仿佛從未離開。玄鐵面具滴血未沾，只有袖口一道寸許長的裂痕。

"拖下去。"她聲音平淡，"曝尸七日，頭顱懸于山門。"

侍衛(wèi)拖走尸體時，血痕在青石板上拖出長長一道。黎昕目光掃過階下眾人："其余兩人，自斷右手經(jīng)脈，逐出洛辰閣。有再犯者——"她指尖輕點趙莽留下的血漬，"以此為鑒。"

滿堂肅然。先前幾個神色不恭的堂主，此刻皆深深垂首。

子夜，閣主寢殿。黎昕卸下面具，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卻絕美的臉。燭光下，她自暗格取出一方錦盒，盒中紅綢上靜靜躺著半幅嫁衣殘片——金線繡制的鳳凰只剩半邊羽翼，斷裂處還沾著早已發(fā)黑的血跡。

嫁衣殘片，三年前劫婚血案的唯一遺物。本該在婚禮當日穿上的嫁衣，卻成了血色噩夢的見證。黎昕每夜取出查看，既為銘記仇恨，也為警示自己不可心軟。

"梓陽..."指尖撫過鳳凰斷翼，她低聲呢喃。白日里刑堂上的殺伐果斷，此刻化作鏡中人眼底的一抹痛色。三年前若不是他...這個念頭剛起就被狠狠掐滅。

窗外忽有異響！黎昕瞬間戴回面具，嫁衣殘片隱入袖中。推開窗，一只信鴿落在案頭。解下鴿腿銅管，展開密信，只有八字：

"陳信癲狂，處死畫師"

同一輪明月下，皇宮大內卻是一片狼藉。養(yǎng)心殿內，價值連城的青玉案翻倒在地，宣紙碎片如雪紛飛。年輕帝王陳信赤足散發(fā)，手持長劍，劍尖滴血。

陳信，當朝天子。三年前一場宮廷政變后性情大變，對洛辰閣主黎昕產(chǎn)生病態(tài)執(zhí)念。白日里是威嚴帝王，入夜后常陷入癲狂。

"畫！給朕畫！"陳信劍指跪地的老畫師，地上散落著十幾幅被撕毀的畫像。畫中女子或執(zhí)劍或撫琴，皆戴著玄鐵面具。

"陛下...老臣實在畫不出面具下的..."畫師話音未落，長劍已貫胸而過。

陳信抽回劍，眼神狂亂："廢物！連張臉都畫不出來！"他踉蹌著踩過血泊，抓起未完成的畫作撕得粉碎，"昕兒...你為何總戴著那勞什子面具..."

殿門突然被推開，國師玄冥子手持拂塵立于月光下。他年約五旬，面目陰鷙，身后跟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禁軍統(tǒng)領。

"陛下又做夢了？"玄冥子聲音沙啞如銼刀，"黎昕那妖女最擅蠱惑人心。"

陳信猛地轉身，劍尖直指玄冥子："是你！當年若非你說她命格克朕..."

玄冥子不避不讓，從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此乃新煉的凝神丹。畫師既死，明日早朝恐生波瀾。陛下需靜心。"

陳信奪過瓷瓶，倒出三粒猩紅丹藥吞下，喘息漸平，眼中狂亂卻未消："傳旨，畫師...沖撞圣駕，誅三族。"

洛辰閣觀星臺上，黎昕迎風而立。手中密信在掌心化為齏粉。

"陳信越來越瘋了。"身后傳來溫潤男聲。黎川不知何時出現(xiàn)，遞來一盅參湯，"處死宮廷畫師，明日朝堂必起風波。"

黎昕未接："風波？他誅的大臣還少么？"

"這次不同，"黎川神色凝重，"畫師是文淵閣大學士之子。清流一派，怕要借題發(fā)揮。"

玄鐵面具轉向他："你想說什么？"

"梓星閣近日動作頻頻，林梓陽重傷未愈卻暗中聯(lián)絡舊部。"黎川壓低聲音，"若他與清流派聯(lián)手..."

黎昕冷笑："聯(lián)手？林梓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陳信。"她望向皇城方向，袖中嫁衣殘片如烙鐵滾燙，"讓他們斗。這潭水越渾，我們越能看清——"

"當年劫婚案的真兇。"

話音未落，東南方皇城上空突然升起三道紅色焰火！黎川變色："宮變信號！"

幾乎同時，侍衛(wèi)急奔來報："閣主！山下來報，禁軍鐵騎正朝我閣而來！"

黎昕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冰冷弧度："好一招聲東擊西。傳令——"

她振袖轉身，玄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如展翼的夜梟："十二堂主，備戰(zhàn)！"

月光隱入云層，洛辰山巔的火把次第亮起，如星河傾落。而在山腳密林中，禁軍的玄甲正反射著冷光。三方勢力在這暗夜中，終于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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